“娘娘这样说,您难道不是享福的人,都是一国之母了,这样的福气谁能有?”佟贵妃嘴上敬着皇后,心里可根本没把人当回事儿,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可娘娘还操心着六宫的事呢,宫里那么多姐姐妹妹,您多少分摊一些,肩上的担子也轻不是?臣妾看乌雅氏就极好,不为别的,就为了皇上喜欢她,您多照顾她一些,皇上也高看您一眼呐。”
皇后也非圣人佛祖,听这些明着捧高暗着嘲讽的话,怎能不动心气,可她固然没有宽阔的心胸,也有十几年积累的涵养功夫,垂首指间不停地缝制小衣裳,只轻悠悠一句:“高看还是低看,皇上心里最明白,妃嫔该做的,是一门心思伺候好皇上,其他的事,贵妃当闲话解闷儿就好,钻进去费心思可不好。”
佟贵妃傲然微耸长眉,懒洋洋靠在椅背上,垂目看皇后手中的衣裳,才注意到是一件小衣服,便知道是给太子缝制的,想起自己那一晚亲手给大阿哥做布老虎,可那孩子嫌弃布老虎,更嫌弃自己,她如何耐心付出也得不到回报,最后惠嫔、荣嫔那两个贱人还把三阿哥的死搭在她身上,本有的几分母性爱心自此荡然无存,今日见皇后如此虔心缝制太子的衣裳,也只觉十分厌恶。
皇后察觉佟贵妃静了半天不说话,抬头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夹袄,猜想是勾起了她什么心思,便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两边继续静着,终于是佟贵妃先开口说:“太子已经认皇额娘了?”
皇后点点头,心下叹了叹,慢声道:“皇上说,是他疏忽了,所以这一次亲自领着太子来,上回想让你抱养大阿哥,以为大阿哥已经懂事了,不需操心,却是截然相反的结果。皇上说,来日有新生养的小阿哥,就让你抱一个来养,自小养起来,就当你是亲额娘了。”
佟贵妃却不屑地哼笑一声:“臣妾才不要抬高那些低贱妃嫔生的孩子,谁的我都不稀罕。”
皇后轻声叹:“都是皇上的孩子。”
“不一样。”佟贵妃清冷一笑,起身离了座,朝皇后行礼告辞,说不多叨扰了,兴许是她心里不好受,不想互相看着生厌。
皇后也不挽留,只等佟贵妃离开了寝殿,才长长舒口气,手里的针线活也撂下了,刚才那些话,她面上不在意的,其实都存在心里,贵妃揶揄她该向德贵人示好,好让皇帝高看自己一眼,便由不得要想起生病时让她在这里跪了一上午的事。
现在的她必然做不出这种事,不论是因为被皇帝完全满足了,还是因为不在病中心火轻,只是觉得彼时的自己不太正常,当时当刻不那样折磨一下乌雅氏,她觉得自己几乎要活不下去,而留存至今让她不甘心的是,乌雅氏全盘接受,没对任何人吭一声委屈,这个女人,纤弱的身体里,究竟有怎样广阔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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