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这叫父亲吗?」阿政也开口了。
「怎么办?」我又再次无力的瘫住,有种起不来的感觉,这一切来的太过突然,让我不晓得该如何去面对。
「等吧。」峰哥说。
「等什么?」
「等奇蹟出现,等她醒来吧。」他很严正的说完这些话,更因为如此才让我觉得沉重阿。
这时候护士过来替我换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小腿居然在流血,我才知道,原来我脚的擦伤有多严重,但跟她比起来,我根本不足相论阿。
为什么躺在床上的,不是我。
我在医院待了三天之后,就能自己走路了,这其间龙爸也有过来,他说警察已经抓到当初的肇事兇手,警察要我过去做个笔录。
「干,做啥小笔录,乾脆让他死就好了。」一向给人稳重的龙爸,这时候却很生气。
后来花了多少时间,被问了多少,我说了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现在的我只是想好好的在她身边陪她,就这样而已。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寒假也过了好段日子,我大学的第一个寒假看来是得在医院度过了,但真正让我遗憾的并不是假期,而是躺在床上的小沁。
她身上的管子从没离开过,脉搏的数字也始终在五十左右游走,但就是跑不到七十,令人讽刺的是,我居然只有现在才能这样的看着她,但却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当我看到她的数字变成七十几时,是在第七天后,她从无法动弹,到现在已经有意识了,但她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却是吐血,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话还没说出口,却咳了一堆血出来,然后我看到医生和几个护士进来,之后我就只能被排挤在外面,这时候的病房很安静,除了机器的嘟嘟声,还有她的呼吸和喘息,以及从没间断过的脚步声。
每个声音都让我觉得害怕,我害怕如果这些声音不在了,那她……
医生从加护病房走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我还没上前时,阿政和峰哥便先行一步朝医生靠近,然后说了一堆话,那之后我感觉到,医院的冷气似乎又更冷了。
「你想知道刚刚医生说什么吗?」阿政说。
「如果是坏的,就不用说了。」我说。
「那这样,真的不用说了。」
「你,还是说吧。」当他准备离去时,我拉了他一把。
「她的器官被撞坏了。」
「我知道……」即使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还是震了一下。
「因为这样,所以她的器官很多都已经衰竭。」
「……」
「现在的她,只能靠着呼吸器在维持。」当他说完后,我想到的是插在小沁身上的那些管子。
「所以……」
「她时间不多了。」我感觉到心头的那把刀又更深了一吋。
「医生呢?」
「真的很抱歉。」峰哥说。
「我不要你抱歉,我只想知道,医生呢!」我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在医院咆哮。
「冷静点,好吗?」阿政说。
「干你妈的,你现在这样要我怎么冷静。」
原本安静的医院因为我们的咆哮,惊动的整个楼层。
「干!」骂脏话的是峰哥,连带还送了一拳过来。
如果是以前,别人这样打我时,我绝对会马上打回去,但现在我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无力的摊在地上。
我用手擦掉嘴角的血,独自回到刚刚的加护病房,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醒了过来。
「抱歉……」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要跟我抱歉。」
「让你看到我的丑态了。」她慢慢的吐出一些话,虽然只是几个字,但我却听到她费力的喘息。
「如果我没有载你,就不会这样了。」
「事情都发生了,而且我也没有怪你。」
「但是,我怪我自己阿,要不是我把你带来基隆,没有带你去唱歌,你就不会发生车祸,你也不会……」
「躺在这里了。」
「男孩子哭泣,很难看你知道吗?」她用手轻轻的触摸我的脸颊,我才知道,她的手到底有多冰冷。
「弹吉他,好吗?她说。
「吉他?」
「我突然想听你弹吉他,可以吗?」
我安抚了她一下,随即跑到外面去,叫阿政跟峰哥帮我照料她,然后拦了辆计程车回去,因为车祸的关係,我的野狼车头整个歪掉,拿去送修了。
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当我回家拿完吉他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九点的事情了,这段时间她又咳了好几次血,短短的一个晚上,医生和护士又进来了好几次。
峰哥和阿政不发一语的站在外面,当我再在进去时,她的脸色又更苍白了,即使她始终没有说什么,但我却很清楚,现在的她代表是什么。
「突然觉得,好像好久没听你弹吉他了。」她说话的喘息声比先前更急促了。
「会吗?寒假之前不是才在老爹弹过而已。」
「天黑吗?」她说。
「不,其实,在天黑之前,我有自己偷偷再练一首。」
「?」
「你怎么捨得我难过。」
「本来是打算带你回基隆时,在弹给你听的。」我说。
「这里,是基隆了,不是吗?」
「不该是这样的,至少,这不是我想的情况。」
*我想过了几千种可能,却没想过会有今天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