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宁九年的新年很快就到了。
整个正月,谢兰馨感受到了和玉溪村完全不同的年节氛围,一家家的拜年、宴请,几乎无日无歇。不过忙碌的也主要是谢安歌夫妇,谢兰馨她们这些孩子除了前面几日要紧的几家去一去,后面的一些人家,便不大去了。
因而谢兰馨有闲在家里把《芳语》给完成了。
《芳语》之前陆陆续续的,已经编得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谢云轩和谢兰轩后来都进了齐贤书院,回家的日子少,后面的文字却并未修改润色,如今趁着他们也都休假在家,谢兰馨自然就找上门去,叫他们看看、改改。
谢云轩欣然地接过了这个任务,看了那厚厚的书稿,有些惭愧地道:“这可费了你不少的精神吧,原先我还说要帮妹妹忙的,却只写了那么几篇,却是我失信了。”又许诺:“妹妹尽管放心,大哥一定帮你好好改。”
“那就谢谢大哥啦!你要快点修改哦,我还等着成稿出来呢!子枢表哥已经答应我,等定稿出来,就帮我找书肆印出来呢!”
谢兰馨前不久无意间和钟子枢提到《芳语》完成得差不多了,只等哥哥们审阅修改过后,便可叫爹爹拿去印了。钟子枢就说,他有认识的同窗,家中开书肆的,有一间小小的印书坊,用来印些集子话本之类的,却也印得不错,谢兰馨的《芳语》印得又不多,不如就叫他家印得了,免得姑父百忙之中还要费心去寻印书坊。谢兰馨听了,觉得有理,便请钟子枢去问了他同窗。不久钟子枢便告诉谢兰馨,说已经和人说定了,只等谢兰馨书稿一成,便可付梓。谢兰馨因此就更加希望这书快点能完成了。
谢云轩便应道:“好好好,那我这几天就紧着这本书来!”
旁边谢兰轩也拍着胸脯许诺:“放心,还有我呢,我和大哥一起,肯定很快就能搞定它。”
有了两位哥哥的承诺,谢兰馨便放心地离开了。
尽管谢兰轩不是很靠得住,但谢云轩做事却一向尽善尽美的。不过三天,谢兰馨就拿到了大哥润色好的《芳语》,翻看了一下之后,觉得果然比自己原先的要好多了,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都变得生动形象了。
谢兰馨兴致勃勃地拿着终于完稿的《芳语》给爹爹看了。谢安歌看着儿女们合力完成的书稿,又是感慨,又是欣慰,帮着又完善了一番。
于是,最终的书稿,已经非常精美了。
因为有上一次丢失半册集子的教训,这一次,谢兰馨在拿到最终的版本之后,还重新誊抄了一遍,之后才把集子慎重地交给了钟子枢,让他拿去印,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小心,别丢了。虽然文稿誊抄了一遍,但这书稿若是丢了,那些配图可也全都没了,若要印时,还需重新画图呢,也是可惜又麻烦的事儿。
钟子枢拿着《芳语》再三保证:“放心吧,不会给你弄丢的!等印好了,我马上派人给你送过去。”
“嗯,好的,我等着呢!”谢兰馨笑眯眯,又道,“不过真丢了也不怕,我已经誊抄了一遍。”
钟子枢拿了书,便去了那家印书坊。
这印书坊却在书肆后头,钟子枢的同窗领着他往里头走,却正被顾谨瞧见了。
本来么,顾谨要被他祖父给送去边疆的,但吴王和安郡王知道消息后,就忙去把他追了回来,吴王还抱怨靖平王狠心,连年都不让顾谨过,这么大冬天的送他去边疆,又说,本来几家人就少,这不是更冷清了吗?百般替顾谨求情。安郡王也是苦劝了一番,说一定会看好顾谨,不让他惹事。靖平王便松了口风,决定过了正月再送顾谨去边疆——不送不行,他觉得自己和吴王,过去太过纵容顾谨了,再不整整他,将来正要成纨绔了。
顾谨从年末到年初,一直被他祖父叫人盯得死死的,就怕他惹祸,因而日子一直过得极为无聊,这日正巧想到书肆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便见到了钟子枢。
既见了面,都是同窗,自然不好不搭理,三人互相见了礼,又闲聊几句,顾谨便随口问他们要做什么,这同窗呢,也随口就把钟子枢要印书的事说了。
顾谨一听,神色就变了,本来漫不经心的,一下子就专注了,立刻便盯上了钟子枢手里的书稿:“这是什么书?”
钟子枢是知道顾谨和谢兰馨由这《芳语》引出的小恩怨的,本不想说,奈何他不说,同窗却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保密的,且钟子枢之前又没交代,便如实地说了:“是子枢的表兄弟们编的一本故事集,名字取得好听,叫什么《芳语》,好像是有关花花草草的一些传说。”
钟子枢告诉他时,觉得闺阁女子的名字名声什么的不宜叫外人知道,便只说这芳语是谢云轩他们编的,不提谢兰馨。
顾谨听说是《芳语》,便伸手从钟子枢哪里把书稿抢了过来。
钟子枢忙叫道:“顾世子,你小心把书撕坏了,这本书可不是我的。”
“我知道啊,这本书姓谢不姓钟。”顾谨哗啦啦地翻动着书稿,“不错,果然是《芳语》啊,某人可是答应了我完成后予我看的,这书我先拿走了啊。”他这却是睁眼说瞎话。
钟子枢不信他的话,却还是温和地和他交涉:“顾世子,这书我是拿来印的,你若拿走了,还怎么印?若是顾世子不嫌弃,不如等书印出来了,我做主送顾世子一本就是了。”
这书又不是他钟子枢的,居然被他拿来做人情,顾谨便傲慢地道:“印书之事,我自会解决,不用劳烦你了,这书,我就带走了。”说着便不顾钟子枢和同窗的挽留,飞快地出了书肆。
钟子枢和同窗都拿他没办法,无奈地看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