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镇上,担任亭长的何员外此时面色阴沉。
在他的住所外人头攒动,四乡八村的村长里正,以及各个大户都聚集在此。
镇上还有闻讯赶来的农户,把万宁镇挤得水泄不通。
每个人说的都是今秋赋税。
“老哥,你也知道,我们金山岭坡多地少,每年只能收些红薯苞米换钱,娃娃们要吃细粥只能买米。
今年一下要我们交出四百斤细粮,天啦!我一家八口人,整年也吃不到四百斤粮,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颤着声音道,他种了一辈子地,也没听到这样收粮的。
“谁说不是,我家虽然有三十亩地,粗细粮加起来是有几千斤,可一家老小的吃喝用度都在这些粮食上,孩子要买身衣服,吃一口肉,老人头疼发热得请郎中。唉!一分一厘都是从地里出。”
一个身穿细棉夹衣,头戴方帽的中年人一脸愁容。
他虽然小有薄产,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
周围顿时一片哀鸣之声。
屋里,何员外面色阴沉,他也有三十亩地。
在先皇时,上等良田只需要交税二成,他要交六百斤粮,其中粗细粮各半,新垦荒地三年免税,之后十抽一。
可从五年前赋税逐渐增加,到现在已经是离谱了。
他找人打听过,还是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说的是云相等人出身高门,只知道盘剥农户,苛责百姓。
此时在他面前的村长、大户说的都是要去县衙递交请愿书。
何员外没有说反对,也没有赞成,只竭力安抚住众人不要鲁莽从事。
他还在等,等县衙那边的消息!
巩密县衙后署中,年过四旬,身体微胖的县尊满脸愁容,焦急的来回踱步。
隔着几道围墙,他都能听到外面汹涌呼喊。
旋身坐回桌边,端起早已经冷透的茶盅,袁县令怒吼道:“来人,人都到哪里去了?”没有人回他。
就在这时,门外脚步匆匆,一个提着长刀的衙役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神色慌张道:“大人,你还是赶快出衙避一避吧!师爷那里快顶不住了。”
“哐啷!”
袁弘大人手边的茶盅落地,他最担心的事就要发生了吗?
双腿软软,他想走,可抬腿的力气都没有。
瞥一眼那衙役脸上掩饰不住的嘲讽,袁弘心一沉,自己要是走了,这些属下该如何在背后说自己。
他坐正身子,沉声道:“不!本官是朝廷命官,谁敢来犯。带本官去前衙。”
见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县太爷突然要去前衙,来报信的衙役一楞,很快就又回过神来:“是,大人!”
说着,他就一溜烟跑在前面领路了。
此时的县衙前厅中,外面秋高气爽,这里却如同夏日雷雨前夕,压抑而沉闷。
厅里的高椅上坐着城里的棉行、布行药行、粮油行等行会会首,每个人都阴沉着脸,盯着不停躬身道歉的米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