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瑾瑜神情哀伤,美人双眼带泪,但是,她却硬生生地将泪忍了回去,莞尔笑了,这场景任谁看了都心生怜惜,就听她道:“你心仪之人,应该就是这位章姑娘。我挺喜欢她的,一看就是聪明人,我不介意与她同时嫁进武陵候府。”
房翊看向章雅悠,他这一瞥,章雅悠的心沉到了海底,她觉得有一样东西正在离她而去,那沉重的失落带着一股钝感的疼痛,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牢牢罩在里面。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朕来问吧,欣城县主,你可愿意嫁给武陵候?”
章雅悠垂着眸子道:“陛下,臣女是独自嫁给武陵候吗?”
“有区别吗?”老皇帝有些恼怒,“方才朕已说了,要么是仆固瑾瑜与房翊成亲,要么是房翊同时娶了仆固瑾瑜和你。现在仆固将军愿意与你一起嫁进武陵候府,武陵候也不对,你是什么意思?”
章雅悠道:“臣女、臣女不愿意。”她呼了一口气,说了这个决定。
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在众人中大有石破天惊的效果:她不愿意、她竟然不愿意?她为什么不愿意?听圣上那意思,武陵侯的心仪之人就是她,她何德何能,竟然成了武陵侯的心仪之人?
再仔细一看,发现这衣着素雅的姑娘确实姿色出众,气质卓然,在天子面前、皇亲国戚当众也是镇定自若。
老皇帝当即就要吹胡子,但是,临时又克制住了,问道:“你为何不愿意?”
章雅悠道:“臣女这两年在外游历,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个朋友,她的父亲只娶了她母亲一个人,没有妾室没有外室也没有通房丫头,这对夫妻恩爱有加、伉俪情深,让臣女好生羡慕。”
她顿了一下,微微昂了头,笑道:“臣女和这位朋友一样,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游山川,择一城终老,不管他贫穷还是富贵,不管他出身高贵还是卑贱,只要臣女与他两情相悦,此生必定不离不弃。”
“放眼京城,我们章家算不得显贵,但也诗书传家,我祖父当年是榜眼,我父亲也中过进士。到我这一代,百年下来,嫡女二十余人,从未有人做妾。按我大唐律法,兼祧婚制另行娶妻,才谓之平妻,否则,只是名义上好听,说到底还是妾。”
“仆固姑娘固然贤良,能容得夫君娶亲当日纳妾,并以平妻之名分礼待对方,但臣女不才,性情尤其不好,妾是做不来的,我若是做了妾,愧对章家列祖列宗,这是不孝。即便仆固姑娘自愿为妾,但臣女善妒,也是万不肯夫君娶亲当日纳妾的,何况,仆固姑娘家世显赫,忠良之后、国之将才,是陛下倚重的臣子,她甘心为妾,臣女却不能让她做妾,否则就是折辱将才,有负陛下恩宠和皇后娘娘教诲,这是不忠。”
她不卑不吭地说完这段话,重重地磕了头,道:“还请陛下莫要为难臣女。”
老皇帝怒极反笑,道:“你竟说朕为难你?”
章雅悠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翻江倒海地难受,房翊终究是她的镜花水月。
房翊急忙道:“陛下喜怒。欣城县主年少,并非有意冲撞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