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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凤不停来回踱步。
他、司徒以及几个贴身侍卫正守在玄麟房门前,为了不影响洛大夫诊治,他和司徒在庭院中的凉亭等待。
「冷静点。」司徒空啜茶。
玄凤顿了一会儿,继续来回踱步。
他当然知道要冷静,可……怎么冷静得下来!
他也知道,要是玄麟醒来一定会责骂他,说怎么还不赶快用力追查这次问题的线索,或是怎么不赶紧协助赤焰做下一次运粮的准备……
为什么刚好就是这次玄麟没让他跟在身侧?要是发生什么不测他还可以挡下,怎么就偏偏这次……发生这种问题?还是那个武耀武将军!?
「碰!」
玄凤无处出气,只能一拳打在石柱上,磨破的指皮渗出丝丝热血。
「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问题。」司徒空悠悠地说。
「叫我怎么不──」自责?他的任务就是保护家主,保护玄麟!他不但失职还让玄麟……
「你想想,如果你跟在身旁会是什么情形?」
什么情形?当然是把武耀打倒在地!
司徒像是可以看透玄凤的思绪一般,轻轻地摇头叹息。
「你脑中想的事绝不可能发生,最可能的结果是……你必须眼睁睁看着武耀侵犯我们的家主,从头到尾。」
「不可能!」怎么可能!他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种事!
「就是有可能,恐怕……那个人是拿你做威胁,我们的家主才会让他得逞。」
玄凤随即禁声。他隐约知道,玄麟视他如掌上珠,纵使勉强答应让他做总领事,仍对他保护至极,什么危险的活都不让他去做,只让他待在自己身边,在重重侍卫包围下、最安全的身边。
这次玄麟不让他跟,难道是因为……
「碰!」又是一拳,这次破皮处成了烂肉。
司徒再次叹气。
昨日的兵棋推演,他相信玄麟一定可以完美达成任务,如今这局面,一定是牵扯到玄麟唯一的死穴──也就是玄凤的安危,恐怕,武耀将叛国之罪栽赃到玄凤身上,藉以要胁玄麟就范。虽然他曾私下和家主谈过,对方极有可能拿其他条件当筹码,纵使拿玄凤要胁也不能因此乱了分寸,但……攸关心头肉这事,就算是他,也说不准会不会乱了分寸啊……
司徒突然起身作揖。
玄凤转头,是延煌,那个告诉他玄麟可能出事的人。
司徒邀请延煌入座。延煌被玄麟当作贵客,在玄家庄享受最高级别的待遇,他没跟去康嘉,不过,据说延煌从逢翠楼救出玄麟,但最后被玄凤当作掳掠玄麟的贼人毒打一顿,最后才真相大白。旅程所需,顺道跟着回麟洛,在玄家庄驻足近二週。
虽然为时已晚,但这次之所以知道要救人,全是延煌的提点。
若不论这二週几乎看不见延煌的身影外,司徒觉得延煌是个挺有趣的人,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可以说是个豪侠,但若要说胤荷、鸯儿的言行举止和来玄家这几天的行踪做为,再搭上逢翠楼整件事的前后因果……司徒隐约猜得到这人来歷匪浅,只是无须道破。而延煌这人最让司徒感兴趣的,莫过于延煌不太容易看透,和玄麟不同,是另外一种捉摸不透。
司徒是自视甚高的人,在他遇到玄麟之前没有任何人能让他看得上眼,更甭说肯让他低头跟随,他跟随玄麟的理由无非是那个人说不尽、道不完的技术理念、创新见解以及那深深藏在心中、远超出他思想所及的布局,所以纵使玄麟有些孩子气、甚至打理玄家整条產业脉络没有他行,他仍心甘情愿跟着玄麟。
而延煌不同。延煌的脸总是笑着,那笑容背后的思绪藏的之深,他能精准的推敲走势、略谋献技,看透玄家大大小小的思绪和心念,却无从看透延煌的脑袋。
延煌数日不见,回来见武耀人马便向他们道出惊天大事──要多提防武耀,武耀喜好那口,他的友人便是无法忍受武耀强逼才离开禁军。
玄凤闻言,立马藉着要事急报入厅,未料被阻绝在外,又听到里头发出玄麟的惨叫,逼不得已才对武耀的人拔刀强入。
整件事的结果糟到不能再糟。武耀怒极,放话要抄光玄家,玄麟则被糟蹋得惨不忍睹。
洛大夫和冬梅姊妹们在里头忙进忙出,偶尔才透漏一些消息,如今已过一个时辰,情绪尚稳,但神智恍惚似是没有恢復的跡象,至于身体……没人敢问,侍女们也不愿提起。
司徒盯着延煌,仅只盯着,喝茶吃糕点,自头彻尾不做声,玄凤可不同了,释出的杀意甚可让鸟群惊飞。
延煌未理,入座后仅是啜茶,空气如冰。
赫然,延煌放下手中的杯,定神不动,随即,冬梅自房内走出,扣门后冬梅松了一口气。
「如何?」玄凤迈步上前问。
「睡了。」冬梅答。
延煌闻言,默默起身离去,冬梅原本想说什么,最后没追上去。
睡去,对玄麟、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只希望醒时能恢復点理智,如果睡醒能马上想办法应对武耀的攻袭再好不过。司徒想。
玄凤还向冬梅追问了一些事,诸如洛大夫的吩咐、何时恢復等等。
冬梅简单回答后,便去厨房取食。
不外乎,神智受创问题不知何时会好,只能以安神药膳养着身,身体的伤只要不做大动作过几天便会没事,这几天就让玄麟好好休息便是。
「咱们去干正事吧。」司徒起身,催促玄凤。
眼下这状况,在这乾着急不如把该做的事做好,最快不出三天就要再次面对武耀了呢!
这次换玄凤叹了口气,回望玄麟的厢房,不知思考着什么许久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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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玄麟吓得惊坐而起,冷汗一身。
回过神,二更扣响,他睡了半天。
恶寒。
下身不疼,但有诡譎的木麻和黏腻感,应是洛大夫上的麻药。
缩起身,颤抖,想落泪,却不能流。
这软弱,能向谁诉说?
闭眼,深吸缓吐。
他是玄家家主,他掌握着上万人的性命,从他接下家主的那一刻起,他便失去软弱的权利。他只能想着未来,想着如何解决玄家的困境。
接下来武耀决不会放过玄家、更不可能放过凤凤,应该过不了几天武耀就会正式发布军令,到时候武耀会怎么做?
武耀,韶燕数一数二的大头,怎么会惹上这个人?
不如换个据点?可这么多人、这么多物品如何在几天内搬尽?还要在武耀勒令前完成……怎么想都不可能。
最重要的还是赶快找到关键证据。
玄麟打起精神,勉强起身,想找凤凤和司徒讨论些事,这时候他们两人应该都还没睡……
「来人。」
玄麟唤来侍女们,先是喝点热茶暖身、用餐果腹,所幸玄家庄的厨房为了供应值夜班侍卫的茶点,每天都是二十四小时轮值,玄麟只吃了点肉汤和甜茶,想尽快唤凤凤和司徒来讨论武耀的事,未料,那人却率先上门。
「延煌?」起初听到这名字还有些不可置信。一连十天不见踪影的延煌回来了?
不知为何,有股情绪莫名涌上心头,他明知道武耀的事比较重要,却无论如何也想先见延煌一眼。
「请他进来。」
冬梅唤了延煌,似是察觉了什么,没有留在房内。
延煌没有入座,反倒是单膝跪在玄麟面前。延煌拉着玄麟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轻吻、怜抚着掌心。
「对不起,我来晚了。」此语双关,虽说玄麟不需意识到更早之前的晚归。
等玄麟恢復意识时,早已流泪满面,着急地想擦拭,却被延煌拉着手。
延煌起身将人揽入怀中怜惜。他知道,现在的玄麟正拼命地强撑,而他也知道,再怎么坚强的人都需要洩口。
怀中的人啜泣、颤抖,使劲缩着身往怀里鑽。延煌将怀中的人搂得死紧,抚上那人的脑勺,轻轻地、轻轻地。
可……延煌越是爱怜轻抚,脑中越是想疯狂亲吻那人,延煌拚了命把持自己,一旦做了,会让那人想起早先发生的事,到时后悔莫及的人肯定是自己。
莫约一刻鐘那人才缓和下来,那人抬头,和延煌对上了眼,延煌理智瞬间断了线。
低下头,雨点般的碎吻,落在那人的额头、眼皮、脸颊以及嘴角,吻着那人泪、那人的脆弱,那人的泪水,无论多少他都会吞下肚。
那人没有任何反抗,奇静,静到延煌不得不停下欲罢不能的吻,端看玄麟是不是有任何异常。
只见那人定定地望着延煌,那水汪汪的眼珠、那眉头的曲度,似是不解延煌为何停下。
一嘴袭上那人的唇,若要形容延煌的举动,只有贪婪,贪婪地吸吮那人的津唾,贪婪地舔拭那人温热的舌,贪婪地搂抱那人肩。
那人任由延煌贪婪地吻,直到吻毕才软倒入延煌怀中。
延煌将人抱上床,那人婴儿般地躺卧在床,闭起眼享受延煌细碎又温柔的怜吻,直至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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