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一切都如万贞儿所预想的那样发生了,当以万阁老为首的一些大臣按照万贵妃的授意,提出改立邵宸妃所生的四皇子朱佑杬为太子后,立时引起群情激愤,就连平时那些对易储一事觉得事不关己的大臣们也都站出来反对易储。一时间本来意见迥异的各方势力竟都空前一致地团结起来,集中力量对抗欲操纵储位的万贵妃。
永宁宫中,朱见深无奈地对万贞儿道:“既然朝中大多数臣工都反对易储,恐怕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了。”
万贞儿淡然问道:“如何从长计议?”
“这——恐怕是要过些时日,让那些大臣们都心平气和下来,不要再像这般日日上书妄言易储之事。待此事平息下去之后,我再慢慢寻找太子的错处,到那时再废他也不迟。”朱见深颇有些迟疑地道。
“那皇上准备如何将此事平息下去?毕竟皇上曾在群臣面前允了易储之议,如今要怎样做才能既收回成命,又不会失了圣颜呢?”
“这也正是我这几日来一直苦思无计,不胜烦心之事。”
“我听说近日来泰山频有地动发生,皇上何不命钦天监查一查此事?”万贞儿颇有深意地提醒道。
朱见深略加思索,不由愁眉顿展道:“贞儿的这个主意不错,若是泰山之兆应在太子身上,易储之举应属不当,朕收回成命也就是顺应天意了。”
万贞儿站在那里看着转忧为喜的朱见深,唇边不觉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看到贞儿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朱见深忽有所悟地道:“贞儿向来多智,今日能想出此等两全齐美的妙策绝非偶然,应是心中早就有了计较。可是此次易储之事你却让自己输得如此狼狈,莫非——这是贞儿你故意为之?”
万贞儿立时收了笑容,嗔怪地道:“皇上难道就不懂得难得糊涂吗?非要揭出我的底来,仿佛我就喜欢跟皇上使心机似的。”
朱见深闻言大笑起来,“朕倒是想说自己是难得糊涂了一回,可惜这次确是有些被你弄糊涂了,竟相信你真是要废了太子。唉,是我太过糊涂了,你怎么可能会真的去伤害樘儿呢?!”
万贞儿本来也跟着他一起在笑,可是笑着笑着,她的眼中却悄然落下泪来。想起那个孩子曾经依偎在自己怀中,瞪着乌黑的眼睛听她讲他父皇儿时逸事的情景,她的心中涌起一阵酸苦。
朱见深走上前搂住了她,叹道:“贞儿,又让你受委屈了。经过此事,樘儿对你的误会只怕是更深了,我真怕有朝一日——”
万贞儿忙用手掩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柔声道:“不是还有皇上护着我呢吗?”
送走了皇上,万贞儿扫了一眼一连几日都眉头紧皱着的吟月,终于发起火来,愤然地道:“你这难伺候的刁婢,越来越不把我这娘娘放在眼里了!前日里为了我要废太子的事情跟我摆脸子也就算了,如今太子之位已经保住了,你又在我面前做出这种闷闷不乐的样子,难道反过来还要我去哄你高兴不成?”
早已习惯了娘娘平日里常用来吓唬自己的那套把戏,吟月白了那个兀自装腔作势的娘娘一眼,忧心忡忡地道:“我这是在替娘娘担心呢。这次易储之争必然让太子对娘娘的误会更深,若真有一日太子登了基,很可能会为此事报复娘娘,可娘娘却还在这里为了能保住太子的储位而沾沾自喜呢。”
万贞儿细看了一眼吟月面上忧急的神情,忽然失声笑了起来,“吟月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爱钻牛角尖儿呢?我倒是希望自己能看到樘儿荣登大宝时的盛况,可惜的是,我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