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医院都不情愿来。
白宵穿得艳丽,在形形色色的一片白中尤为突兀,她长得不像四十来岁的女人,外人看她三十出头有余,扮得富贵样,内里的穷酸气是永远遮不住的。
因果滚下楼梯后,她掩着嘴说“疯孩子”,忠难踉跄着爬下楼梯差点也摔一跤,跪在血泊旁一边打120一边哭,手沾上地上的血,导致手机屏幕上也沾满了血,在崩溃地向手机那端描述完情况后想去抱她,但是医院的人说不要挪动患者,他什么都不敢做,一如他曾经、刚才一样在她面前无力地像个观众,一个只能旁观她分明如此醒目的悲惨人生。
而白宵只是冷漠地站在上面,嘴里飘出一句“抗压能力真差”,被他听了去了,缓缓转头,白宵被忠难跪在血泊中看向杀人凶手一般的神色阴森森地瞪着,不自觉被吓退了一步。
“她是你的女儿吗?”相隔一楼梯的距离,却要以眼神掐上她的脖子一般,“你把她当人看了吗?!”
她诧异地张大了嘴,忠难从来都是个情绪不会外露的好孩子,平日被礼貌地叫着白阿姨白阿姨的,此刻她完全不认识这个人。
“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啊?”
他怒不可遏地想将怒火全然泄出,却听因果在嘟囔着什么,立刻低下头爬过去唤她“因果”,她在喊“痛”,他语气温和地安抚她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但她一直就是喊着“好痛”,一声一声的,越来越哑,忠难手无足措,只有眼泪砸在她脸上,沿着脸庞缓缓滑下。
救护车急促的音效、抬着担架的人,忠难恍惚之间看到她满是血的身子被抬走,他满手的血抹过老旧的楼梯扶手跑下了楼。
白宵终归还是跟着到医院了,在急诊室门口翘着二郎腿刷手机,忠难坐在一旁捂着脸抽噎,他听到白宵手机里开心消消乐的“bonustime”,将手缓缓放了下来,转而愤恨地瞪着她若无其事的侧脸。
“你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死活吗?”
白宵手机里各种颜色的小动物在疯狂地摧毁自己,她转过头,轻描淡写:“她小时候从楼上摔下来都没死,这么点高度都摔不死一只蚂蚁。”
“我是说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他又语气沉重地强调了一遍。
她被这眸子盯得发毛,撇过脸去继续玩着开心消消乐,“她就是这样的人,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打两下就好了,这会儿是我没搞清楚情况,回头我给她道歉就是。”
“打两下?”他抓着冰冷的扶手,青筋都醒目地凸起来,一个血手印要嵌在里面,“你差点把她的眼睛打瞎了你知道吗?”
白宵一怔,但进而又推脱:“我哪知道啊,她又不说!”
“背都打出血了你能看不到吗?”
“诶我说你,你别得寸进尺啊,小孩子哪有不被家长打的?不打能有出息吗?棍棒底下出孝子,你爹妈不打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