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勊在时,仁智院每日都收到清修院送来的小食,有时不止一次。中断以后才知,他是托阿勊的福。
丽麂见他至,唤过金盆来濯手,一指露台,“这里都是油烟气,我们那边坐。”
廊轩内,日光透过香脂油过的桑纸窗,漫漫泻入,像浅金色的雾,每一粒飞尘都有色泽与温度。
小婢抱来一卷五彩斑斓的波斯毯,铺在地板上,又摆好隐囊。
丽麂偃卧其上,沐浴温煦春光,懒懒道:“每朝醒来,一想到再也无人唤我孃,我已经不是母亲,就觉得空虚、失落。
“是,子与夫不该是女子生命的坐标。蘧嬢嬢、苏嬢嬢都失去了唯一孩儿,如今也都活得好好。但,若无切身经历,断然不能明白她们这几十年的煎熬。我现在每时每刻,都像沉在灌愁海之下,每呼吸一口,都是苦味。
“我这样,一定有许多人感到快意。”
肇治道:“我确实幻想过,世上如无亶叔,你会只属于我。但事实是,即使没有亶叔,你也不会爱我。害他,徒然惹你伤心,于我毫无裨益,所以我不会做。”
丽麂微笑,“很合理的说辞。不是你,也不像是她,那是谁呢?你说,无法锁定仇家的情况下,我不如此,还能怎么做?”
肇治趁机劝道:“酷吏滥刑殃及无辜,容易激起朝野反感,四面树敌,反而不利于访查真凶。”
丽麂断然摆首,“现在我看哪个,都像是真凶,认定了这个,恐纵走了那个。不如都杀却。杀得多了,总有不无辜者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