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语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一个她努力遗忘,只要想起内心便会隐隐作痛的恶梦。
梦境中,回到高中二年级上学期开学的那一天。
导师走上讲台,让等在外头的转学生走进,站在她的身旁,然后自我介绍。
那名转学生有着一头金发,和他海蓝色的双眼一样引人注目。他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们好,我叫江晏,原本爸妈一直在加拿大工作,今年暑假才从加拿大搬回台湾,转来这里唸书,希望我们相处愉快。」江晏带着拘谨好看的笑容,温润的嗓音如珍珠般滑过眾人耳边。
班上同学热烈地鼓掌欢迎,几名女同学满脸兴奋地看着缓缓走下讲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的江晏。
何语婷觉得自己和那些女同学一样激动,但她脸上平淡的表情未曾变过,她只是抬手抚上自己的左胸口,感受与平淡神情截然相反的剧烈心跳。
江晏确实有吸引女孩子的本钱。无论是他耀眼的外貌,还是好听的嗓音、烁眼的笑容,都是那么地令人目不转睛,尤其是他相对眾人白皙许多的肌肤及清秀的脸蛋。
只要是女孩子,都会对这样的人多看两眼的。何语婷也并不例外,江晏是她记忆以来见过最好看的男性,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
这样不行。光看外貌就喜欢上也太肤浅了,这样可不行啊,何语婷。
几次的深呼吸之后,心跳逐渐平缓下来,她看似平静的目光却在收回时与江晏对上了眼。
江晏不经意地和她对到眼,见她也看着自己,便反射性礼貌地微笑点点头当作招呼。
何语婷也笑了笑,点头回应。
刚才突然漏跳一拍的心跳,在这时终于才回復正常频率。
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又个性好而已,没什么的,不可以这么轻率的喜欢一个人呀。
真正喜欢上江晏是那个雨天。
当时是二年级下学期,江晏那时也已与班上的同学们熟识,获得了好人缘,何语婷跟他的互动就如同一班的同学一样,坐在附近时会嘻笑聊天,但有了距离便又会和更好的朋友聊起来,何语婷对江晏的感觉也一直保留在欣赏、有好感的程度。
那天一放学,天空就下起了毛毛细雨,当雨势逐渐变大时,何语婷拿起书包挡在头上,开始奔跑起来,免得淋成了落汤鸡。
但只跑了一段路,她便看见了蜷缩在墙边颤抖的小狗。那是隻尚未长大的拉布拉多犬,身上的毛发早已被淋得溼透,狗儿的身上还有鞋印的痕跡,想是之前被一些不成熟的人踹了几脚吧,这条街上平时只有这附近住宅区的人才比较会经过,现在下雨又稀少人烟,想必牠是到了这里想躲避人类,却无法躲避庞大的雨势。
看到狗儿小声可怜地呜咽着、颤抖着,何语婷怎么也不忍心就这么视而不见地走过。她将书包斜背在肩上朝狗儿走去。
狗儿察觉她的靠近,吓得嗷叫了一声,更是拚命的缩起身子。
何语婷只得小心翼翼地抱起牠,轻柔抚摸牠的毛发,柔声说道:「狗狗乖,没事了,别怕,我带你去躲雨好不好?」说着,她思考几秒,便决定带这隻小狗到附近不远的一处公园里。
小跑步奔到溜滑梯下躲雨,何语婷看了看温驯窝在她怀中的小狗。
「你一定很害怕对不对?乖喔,以后乖乖待在这里,我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你的,否则家里不能养狗呢。」将狗儿放在地上,微笑看牠靠过来蹭蹭她的小腿,她又伸手抚了抚狗儿的头。
「你很喜欢狗?」驀地,一道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何语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头,却发现江晏就蹲在她身后,她一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视线中只有彼此的脸庞,何语婷又是一个惊吓,跌坐在地。
「呃,是啊,很可爱不是吗?你怎么会在这里?吓我一跳……」拍拍胸口平缓受惊的心灵,何语婷尷尬地回答。
「没事吧?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在何语婷跌坐之时便已反射性扶住她肩膀的双手此时缓缓松开,并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看你明明没带伞还停在路边,就跟过来看看了。」
「原来。我是看到这隻狗一直缩着身体在抖,好像很冷的样子,才抱牠过来躲雨的。」说着,她抬头看了看天空。
咦?雨什么时候停的?
天空依旧灰暗,何语婷转过头,藉着路灯的照耀看清江晏那张俊逸的脸庞。
怎么这个人一来雨就停了?
「这几天应该都会下雨,怕牠会冷的话,还是买件衣服让牠穿吧。」站起身,江晏微笑俯视何语婷那呆滞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