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口渴了?”甄茵问。
我摇摇头说:“我不渴,但是我的随从在门外站了许久,我想他定是渴了。还望先生能送我随从一杯水。”
甄茵跟着往门外看了一眼,“每人只能从我这里取走一样东西,你向我要了水,便不得再要凤焦琴。凤焦琴,清水,你选哪一个?”
“清水。”我丝毫没有犹豫。我刚才弹得太难听了,难听到被甄茵取笑好半天。我是根本没有机会再得到凤焦琴,那我还不如替阿龙讨杯水喝,好歹算是从甄茵这里讨得一件东西。
甄茵指向北边说:“院子里有井,不过只能秋月自己取水。我这水井金贵,粗人碰不得。”
这甄茵还真是会折磨人,故意欺负我不会打水。幸好我以前是打过井水的,不然阿龙真是要陪我白白跑一趟了。
把木桶放进井里,左右晃几下,只晃半桶水进去。
甄茵见我轻轻松松打了半桶水上来,他嘲讽道:“老夫难得赏人水喝,你怎么不打满一桶水?莫非是不会打水?”
“打满一桶水只会把多余的水浪费了。”我将井水倒进另一个木桶里说,“我家随从又不是饮牛饮马,哪里有海口喝下满满一桶水。”
甄茵没有放过我的意思,“老夫看你这随从也喝不完半桶水。”
我指指门外说:“门外还有两个轿夫,他们一路抬我过来更是辛苦。剩下的水我自然是留给轿夫喝的。”
“老夫倒是第一次见过主子给奴才打水。”甄茵自己穿得朴素,可是他对下人还是嗤之以鼻。
我展颜一笑,“先生今日见了声音,相比起来,我给随从打水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我以为甄茵会就此送客,没想到等阿龙喝完水后,甄茵又把我请回木屋内。
甄茵道:“你方才所唱与琴音丝毫不差,你是如何在琴上找出你所唱之音。”
我的天,甄茵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更接近《十万个为什么》。要是每个人都被他这么问,果真是没人能通过他的测试。最关键的是他自己肯定也是说不清其中缘由,他哪里来的立场问别人这些问题?
我空弹第三弦说:“这是宫音。从一弦到七弦,散音分别是徵、羽、宫、商、角、徵、羽。声音的高低反比于琴弦的粗细和长短。”
我又在三弦上分别找出徽位十二、十八、十、九、八半、七九、七六、七、六四。一个半音阶随着我左手的走动被呈现出来。
我对甄茵说:“我们的耳朵喜欢听成比例的声音,就比如这个音阶,每两个音之间成比二的十二次方根。这个数值具体是多少,朱载堉已将结果写于琴谱中,即十二平均律。我将所唱音调按十二平均律找出对应弦长,弹奏即可。”
******
我像只丧家犬一样坐轿子里,除了抱紧怀里的一把破琴,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向苏辄之交代,我没能得到凤焦琴不说,明天凤焦琴的价格还会涨到一万两。
哎……悲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