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别没有去过甘肃,或许是因为他走了别的路线。那样最好,那样他就不会遇上地震。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性,一种我从来都不愿意相信的可能性。
苏辄之将我不愿承认的可能性说了出来:“一个波斯人不会无缘无故在王府门口蹲守几个月,哲别应是还有别的身份。”
是啊,哲别那么随性的一个人,身边肯定不会缺美人。他不过是见过我一面就在王府门口蹲守几个月。若是哲别敢学苏远一样直接闯进王府来,或许他就不用死守那么久了。
哲别的力气没有白费,最后他还是进来了。哲别确实是在等一个人,准确的说哲别是在找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不是我。哲别利用我进入王府,也不知最后他有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那时候我刚到大安,举目无亲,成日惶恐,不知何去何从。我好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每天从做梦到清醒都只有恐惧和迷茫。
哲别就像是黑洞里突然出现的一丝亮光,虽然飘忽不定,但是已经能够让我只看一眼便飞蛾扑火。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哲别来者不善,可是我一直在麻痹自己,自欺欺人。我幻想着哲别就是来寻我的,假装他给我的每一个拥抱都是发自他的真心实意。
“《中庸》,从头念!”苏辄之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我拿着书,手有些抖,脑子里一片混乱。
“《中庸》,从头念!”苏辄之又厉声说了一遍。
我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漫无目的地念着:“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和尚心乱的时候爱念经,因为经文念多了可以麻痹神经,让人没有气力去想多余的事情。
******
凤焦琴当真矫情,我说抱着它去找甄茵,它不躺琴匣里,非要让我那块丝绸裹着。又不是大姑娘,怎么还喜欢这种花花绿绿的打扮?
我拿这琴没办法,琴额没了,凤焦琴本身就比其他琴短出一截。我也是心大,回来这么久都没想着替凤焦琴做一副琴匣。放在比它大的琴匣里它嫌幌,要我抱着它才高兴。
不过是一把琴,比人还要难伺候!
出门遇上阴天,没下雨,却也见不到日头。我抱着凤焦琴坐在轿子里,最近情绪大起大落,唯有凤焦能让我暂时安心。
走进制琴坊,甄茵不在院子里。估计是他看今天天色不好,所以早早收摊免得木料被雨水淋坏。
“甄先生?”我站在门口唤了一声。
甄茵很快从主屋里走出来,见到我手里抱着的东西,他忽而咧嘴一笑。
甄茵其实并不吝啬他的笑容。或许是接触过他的人不多,再加上市井多有他古怪刻薄的传言,所以他才给人不苟言笑的刻板印象。
“这么快就学会黏人了?”甄茵看着我怀里的凤焦琴问。
“何止是黏人!”我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还学花姑娘一样要穿花衣服!我拿块素锦裹着它它都不干,非要让我找块这种大花色的布料它才高兴。”
“哈哈哈!”甄茵笑着把我请进门,“它的脾气就是这样,跟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的脾气。定是因为你穿得花哨,它才要学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