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定京城发生一桩怪事。
听闻是当今王朝顶级豪族广平薛氏,薛令公的嫡出幼子薛程远,于家中突发恶疾,毫无征兆晕倒坠地,说是高烧三日连续不断,似乎是烧坏了脑袋,还嘴里嘟囔着谁都听不清的胡话。
话说这广平薛氏,宗族之父薛行俭是历经谢、王、周三朝迭代的元老,大周立国之初,荣封国公尊号,良顷万亩,财宝无数,天下殊荣,仅此一人。其子薛令公乃当代贤相,他督平淮西之乱,任贤才谏良策,手中更持有整个西北边区的军权,堪称“元和中兴”的“缔造者”。
闻名天下的顶级士族,千年长盛不觉,其底蕴之深,家世之强,就连当今圣上也要畏其三分。但即便如此,也难逃丧亲横灾。
令公寻遍天下名医,甚至是宫中为皇帝专诊的御医都拉来,皆摇头叹息,道无药可治。
然而就在第三日夜半时刻,异像顿生。
诺大的薛宅府邸所有光亮像有预兆一样,齐刷刷地全灭掉,刹那间,被无尽深沉的黑暗包围。一道血红闪光从天而降,炸穿了薛程远病卧阁楼楼顶,直指床上少年奔去。
次日寅时,一个丫鬟像往常一样踏入院内轮值换人,还未踏入别院内,就见门缝处溢出来暗红色血流,推开门,满眼都是诡异死状的尸体,乱七八糟抛在地上,面目狰狞,没有一个瞑目。
墙上血迹四溅,细看如恶鬼画符,充满诅咒的气味。
奇怪的是死了的人各个神情惊恐,嘴巴张得老大,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外面居然没有人听到一点惨叫声,也没人发现哪里有怪事发生。
后来一名府上的侍卫歇工时出去寻欢,还是喝多了仗着酒胆开侃,无意间提及此事,还没有开口,原本被酒精涨红的脸瞬间挤涌成一团,像是被人恶狠狠掐住脖子,他张大嘴咿咿呀呀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又说他手抬起手颤栗举起,伸直中食二指募地插向自己双眼。
鲜血从血肉模糊的眼眶中直流,吓得当场陪侍的两个妓子当场疯癫掉了。
一个变成了哑巴!
另一个变成了傻子!
听到这里,坐在花坛石阶上的石阶上的丛期一抬头,就撞见一脸戏谑神情的丛岚。他实在端不上平日里仙家风度,给他翻了个大白眼。
“你没完了是吧!”丛期气急败坏,居然被眼前这个猪头男人骂傻子,简直忍无可忍!
丛影见他遭捉弄的囧样,捧着肚子笑个没完,一溜烟竟然滚到地上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弥漫着整个花园。
被暗示哑巴的丛玉也只是懒懒地睡靠在枝干上凝神,日光微醺醉人,心思也通通放空。
难得天气这般温柔,风好像都是暖的。特别是立在中央的那棵巨大古树,主干似蟒盘旋贴地,地面铺满青青软草,像是盖上了一层软被。
原本令人毛发耸立的怪事讲述戛然而止,丛期又继续发问:“那后来呢?”
丛玉一身素白衣裙,恬净淡雅,在山里待得足够久,虽难掩纤弱病态之色,丛影接下来的讲述竟让她的双眸亮起不同往日的好奇来。
微风拂动裙裾,飞扬的飘带点地,一阵沙沙作响。
后来,薛令公得知这一惨剧,虽心系其子安慰,却知能一夜横死这么多人且死状诡异,绝非人能行事,那墙上瘆人的血色鬼符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下令封锁言棠阁,不许任何人进去。
此时府内有人上访,薛令公身心俱疲,准备谢绝访客。却在即将摆手拒绝时,晕眼看见仆从嘴一张一合,说是一群来自清巍山玄清观的白衣道士,自称道派正一。
所谓正一,乃正以治邪,一以统万之意。道宗之祖张陵,于《道德经》中领悟大道,写下老子想尔注,后太上老君亲自下界命其为天师,并授其三件法器:三五斩邪雌雄剑、阳平治都功印、和正一盟威符箓”,凭此三宝,张陵降服蜀地八部妖鬼和七大神灵,并创立正一盟威之道,又称天师道,奉道德经为经典,尊老子为道祖。
天下名教在这时突然拜访上门,绝非偶然。
况且,这儿才发生一桩灵异血案。
说到这,丛影突然停下来,莫名闭上眼睛,大喘一口气。
丛期恍然大悟:”原来你一个月前跟着大师兄下山就为这事!好小子,一直憋着不说是吧!“
“不”,丛影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突然变得沉重,他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深吸一口气:“师傅带我们下山是为了另外一桩事,只是碰巧路过定京……”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否偶然,总之这两桩事都怪异得可怕。
“那另一桩事又是什么?”丛期又问。丛影慌忙答道:“这不能说。”
丛期恼了,咬牙切齿想揍人:“那你说你能说的!”
“我已经没有可以说的了。”
想起那日,丛影心里仍有余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