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誉放下骨灰盒,从下面楼梯间找来一杆钢棍,背身对着门缝,轻缓转动钥匙,猛地将门推开,疾厉的目光迅速扫视屋内。对面的阳台吹进一阵穿堂风,她短暂地迷下眼,视线恍惚一阵,她凝神定睛地看,护栏前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风把他黑色的短发吹得躁动不已,额发飘忽地半遮住眉眼,他戴着黑色的口罩,面貌不详。
严誉稳步前进,警告:“不许动。”
歹徒未动,后腰靠着阳台边,远远眯着眼睛看着她一步一步靠近。他冷笑,打量着她的脸颊,笃定她这副憔悴模样一定不是因为哀悼他身死。
她举着钢棍,死死地盯着他,小心绕过沙发和餐桌。钢棍的尖就快越过阳台的门框时,两个人离得很近了,丁韫成侧身低下头,再看了一眼手里的人流手术缴费发票和其他检查的材料,他紧咬住牙,他抬眼,眼白附着一团一团的红血丝,眼眶也逐渐因为怒气而涨红,他深深望了她一眼,将那沓纸向她使劲扔去。
纸张翻飞。
严誉冲上去衔制主他一只手腕,丁韫成盯着她,正像个恶劣的歹徒仇恨警察,可他突然掐住她肩颈用蛮力将她逼到门边,他腰上挨了一棍,闷哼一声,就快憋不住那口气,捏住她拿棍子的手臂,暴力地将其反剪到她身后,他整个胸膛逼压到她身上去,猖狂到不能再猖狂。严誉反抗剧烈,两人一来一回对抗间,碰倒了严誉刚钉好的木花架,砸坏了几盆同学送的花草。
顿时,阳台一片狼藉。
丁韫成尽量控制住她,低头喘息不止,压制住胸腔里无边的怒火。
一时间,这亲密到过分的距离,丁韫成急促的呼吸声和浑身直冒出来的热气,一齐发作,让严誉忽然浑身僵硬。
“放开……”
丁韫成纹丝不动,力气使得极大。他才刚死,她就把孩子打了,一点也没有为他伤心的样子,冷得像块冰。
呵。
真是可惜了,他还能站在这,又让姑姑失望了。
肮脏的念头像翻飞的蝴蝶窜过大脑,他低下肩膀,对着她的嘴唇用力斜斜撞了上去。粗糙的布料擦过她的唇肉,只是短暂一下,却用力到像企图刮下她嘴上一层皮,嘴唇立刻火辣辣烧灼疼起来。
“王八蛋!我——”
她怒骂一句,僵硬的肌肉回过神来,屈膝顶他腰腹,但是没来得及重创他,丁韫成主动松开了手,连连后退,丝毫不犹豫,翻身跳下楼去,严誉冲到护栏边。上午刚下过一场秋雨,土质松软,所以他从这三楼跳下去也还能起身就逃。
她抿了下唇,飞奔追下去,一路紧追着他不放,可那歹徒似乎极其熟悉这里的环境,在狭窄的巷子里将她甩脱。严誉无功而返,再嘱咐了小卖部老板一遍,回去清点东西,发现什么也没丢,去安保室调取监控,发现歹徒全程没有露脸。查了好半天,她让大爷回去睡觉,自己又在保安亭里研究了大半夜才回去,对于那个人的身份,她毫无头绪。
第二天早上她报了警,来出警的人站在她门前,她看着他,突然无比后悔自己报了警。来人是市刑警大队队长陈横生,队长亲自来逮毛贼,屈才当然不必说,更要命的是因为他们之前的关系。严誉极其不擅长处理亲密关系,更不擅长的是处理亲密关系破裂以后的日常会面。
她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把他拦在门外:“我报的是街道派出所的警,这里没有刑事案件亟待陈队长侦查,别浪费时间了。”
陈横生的眼神扫过她乌青的手腕,皱着眉头,一时没说话。
“陈横生,回队里去。”
“我今天休假。”他扶着门,深怕她无情关上。
“休假是为了存蓄精力,准备下一次在前线冲锋,你该回家睡觉休息,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
“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自己知道。”
“人各司其职。”
陈横生负气:“男未娶,女未嫁。严誉,我们好歹谈过两年,现在我关心一下都是多余了?”
她舌根发紧,像浑身零件错位一样难受,一把拉开门,擦过他的肩急下楼去,“你想待在这休假就待在这,我去查这一片的混混。”
“你……”
陈横生锁上门跟上去,“你搬到我家去住,没人敢骚扰你。”
严誉眉头紧锁,被蹭出血的嘴唇涩涩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