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枕头上翻一个身,准备把点在床边的读书灯关掉时,顺手拿起立在读书灯下的手机,解除睡眠模式,看到白色的数字写着am2:58。
已经这么晚啦。
虽然是星期五的晚上──不对,该说星期六凌晨了──明天也没有课,教授要求先读完的期刊论文也有先读完,但拖到凌晨三点还不睡也不太对。我将手机放回原处,肩膀后面流过一阵凉意,耳朵捕捉到哗啦哗啦的声音从窗外传进来。
「下雨了吗……」
怪不得会觉得凉颼颼的。
打了一个呵欠,些微的湿气窜进喉咙,反射性地一阵发痒,咳了两声。
「小陵!」
我的咳嗽声该不会跟警铃具有同样的效果吧?为什么可以穿透墙壁?而且音量有大到可以把人给闹醒吗?
叫唤我的声音是从纱门那边传来的,我从床沿探头出去往下看,正好碰上抱着枕头的艾理善拉开房间纱门探头进来。
「耶,阿善?」
我还想问他半夜三点不睡做什么,但在我把话讲出来之前他已经进了房间,而且还直接走到我的床旁边,仰头看我。因为房间很小,为了争取空间,我选自己的床铺时挑的是高脚床,还可以把床下布置成迷你书房的那种。身高184公分的艾理善往我床旁边一站,头顶已经堪堪跟我的床底板等高。
「小陵,你在咳嗽?还好吗?」
「没事,喉咙一点点痒而已。」
「真的?」
「骗你做什么,我没有病弱属性。」
他还是用很怀疑的眼神看我。好吧我承认是我不好,谁叫三天前我们刚搬进「新家」的时候,我会因为整理东西扬起满天粉尘而咳到必须送急诊。
但是这应该不构成他三更半夜抱着枕头跑来我房间看我的理由。
「话又说回来,阿善,你半夜不睡觉是干什么?」
「你好像也没有睡。」
「我在看书,而且我准备要睡觉了,所以呢?」
令我非常讶异的事情发生了:白色灯光照得清清楚楚,艾理善的脸红了。而且是一直红到耳朵。
「呃……」
「阿善?」
「其实……」
奇怪。艾理善的样子有点反常。
我的字典里头字汇不太多,形容词的量也不太多,不过「扭扭捏捏」这个词还是有的,只不过,就算字汇能力欠乏如我,也知道这个形容方式不能拿来套在艾理善的头上,我从大学二年级认识他到现在,研一,三年半吧,除了喝酒时以外,没见过他脸红;讲话吞吞吐吐的模样,也从来没看过。我甚至怀疑他打从婴儿时期开始就没有具备过「怕生」这个特性。
然而那个艾理善,现在抱着枕头,站在我狭窄的房间中央,抬头看着我,连着两三次欲言又止,而且脸还红到耳根子,这副模样不能称为少见,正确的形容方式是超级稀奇,稀奇到令我觉得是不是凌晨三点鐘这种时间令人变得怪怪的。
「阿善?你怎么搞的?」
我一面问,一面从被窝里撑起上半身,这才确认了一件刚刚我没有特别在意的事情──他手上抱着一个枕头。
当时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显然应该要用「张口结舌」之类的成语来形容,因为阿善一下子把脸别过去,改用通红的耳朵对着我。
有那么短暂的一下子,一个念头从脑袋中间闪过去。
「你抱着枕头干什么?该不会……你做恶梦?」
身高184公分,体重72公斤,肌肉强健号称阳光男孩的艾理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