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她看着易时,眼神里忽然坚定了起来,明亮中竟带着一丝迷茫,「哥,你有过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的时候吗?」
他没有反应,沉默了一阵抬眼看着她,心里又有些不忍。他脸色平静,语气清淡。
「有过。」他说,「谁没有过?」
易渺说:「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什么事我都听爸爸的,什么想做的事都没做成。」
徐易时喝光啤酒,一手把罐子压扁,叹了口气,「以后,我会在爸爸面前支持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去喜欢你想喜欢的人,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支持你。我不想看你因为太多拘束,连追求自己的感情的机会都错过了。」
敛起认真的神色,易时嘴角上扬:「相机能不能四折卖我?我上个月才出国,现在没钱了,穷到只能卖妹妹。」
易渺做了个鬼脸,还没来得及回话,大门口有点动静,徐顾和徐妈妈走了进来。
徐妈妈脸色很苍白,眼神恍惚不定,被徐顾拉着走过来。
易渺放下手上的啤酒罐,伸手要带她回房休息,没想到徐妈妈一下打开她的手,惊恐地看着她,眼神阴鬱:「你滚开,都是你招惹他的。」
易时也走了过来,把易渺拉开。徐顾想要安抚她,但是徒劳无功。
因为大家想要平抚徐妈妈的情绪,反而让她更激动,一时失控中,她跑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我没有你这种女儿,都是你害的,我就知道不应该生了你,当初怀你的时候就把你打掉。生了你以后一切都变了......我错了,我该死,我的错......」
徐顾衝上去把她手上的刀子抢过来,一不小心也被划伤了手臂,留下一道鲜红的痕跡,刀子噹啷一声掉在地上,差一点就砸到易渺的脚。
徐妈妈抢刀子想自残,被易时拦住,结果她情绪竟忽然间低落了起来,停了一切激动的动作。
最后她和易时进了房间,没了声音。
易渺还站在原地,傻愣愣地去找了医药箱给爸爸包扎,徐顾心里很不愉快,也没给易渺好脸色看。
徐顾盯着易渺,克制不住怒气问她:「你到底在不在乎我们这个家?」
「最近你妈妈常做恶梦也跟着睡不好,好不容易好了一些了,刚才又在外面碰到何存律。你真的要因为一个外人,这样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寧吗?」徐顾实在是忍无可忍地说。
贴上最后一条胶布,易渺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爸,我会搬出去。」
徐顾听到她这样一说,马上反省自己刚才表现严厉的样子,语气一下子放软,说:「易渺,爸爸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有点急了,你原谅我,我没有要赶你走,你妈妈这个病也不是短时间内治的好的,我只是突然有点心烦而已......」
易渺摇摇头,「爸,你还想见到他吗?」
徐顾语塞,身体都僵了那么多秒鐘。
「既然不想的话,我只能搬出去了,不然你们以后会经常见到他的,而且妈妈看到我也不用再这么厌恶我,虽然她从我小时候就讨厌我,但至少不用见到我就想拿刀子砍自己,你也不必为了遇到他心里不舒服,一直要我离开默宛。」
她心意已决,连一点商量的馀地都没有。
看着爸爸满脸岁月的痕跡,她实在是不愿意再让他们因为她这样吵吵闹闹过日子,这样下去说不定不过三个月,爸爸头发都要白一半了。
「爸,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听话的孩子。」易渺声音细如丝。
易渺眼眶突然有点酸,赶紧别过头去把药箱搁在桌上,走上楼回房间,没再看爸爸一眼。
一边收着行李,一边想把眼泪眨回眼睛里,易渺发现过了二十五年的人生,能够打包的东西竟然少的心酸。擦擦眼泪,她想起了小时候。
她无论再怎么努力地在各项成绩拿到第一名,或在他们面前从来都这么顺从,还是没办法让妈妈接受她。
因为妈妈总是说,爸爸是为了要赚钱养她才会害了别人,害得别人变得好凄惨,爸爸被别人告,后来妈妈也因为心里面太愧疚而得了躁鬱症,三天两头的闹自杀。
即使那时候的她已经十六岁了。
她不懂为什么妈妈对她的态度差别这么大,明明童年的时候对妈妈的印象都是笑顏满面,但十六岁那年一夕之间像是被弃养的孩子一样,天天受妈妈的言语压力,让她每天都要等到半夜才赶进家门。
因为太害怕妈妈的眼神和冷漠。
渐渐长大以后,好不容易跟妈妈的关係因为在她小心翼翼的讨好下而好转,可是当那天她见到何存律以后,一切又回到原点。
易渺总觉得,她再怎么努力经营好的关係,表面上看来虽然相安无事,但只要一个不经意的触碰就碎成一地,脆弱的像玻璃一样。
妈妈,该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即使我根本不懂我做错了什么。
她把所有衣物放在行李厢里面,把所有随身东西放到包包里,最后带了她自己的笔电,闔上行李箱,觉得自己连一天都再也待不下去了。
以前为了爸爸留在这里,现在连爸爸也觉得自己只会带来麻烦,她怕再这么下去,连哥都会开始觉得她烦。
扛着行李箱下楼,发现他们似乎都在房间安抚着妈妈的情绪。
趁着时间正好,她离开了家。
带着一只大行李箱,她走在街头,夜深人静,一个影子都没有。
然后她拿出手机,看着那个号码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