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抖着,站不稳双脚,膝盖「咚」地一声落地。
——「可惜、可惜。」
明明不过数小时前所言,为什么方才我没听出奶奶的嗓音中,带着的惋惜并非如此轻巧,是实实在在为自己似乎即将逝去而感到害怕、为自己生命将矣感到哀惋不已。
「奶奶、奶奶怎么了?」我甚至听不见自己说了些什么,像收音机音频错位一般的滋滋声、沙沙声佔据了我整个耳朵。妈妈已潸然泪下,将放在奶奶鼻尖的纤长食指收回,一手将仍跪在地面、侷促地往奶奶身旁移动的我揽在怀中,同时举起手机,按下极短的电话号码,匆促而慌乱,发疯似地尖声喊出一串地址。
理智像断线,却又莫名清晰。
我不敢问妈妈、也不敢去探查,奶奶温热的鼻息是否已不復在。
只是当妈妈覆在我肩上的双手禁錮变得松了些,我将身子更加靠近奶奶,颤抖的双手抚过不久前分明才触碰过的人的臂膀、脖颈与面颊,「不是、不是说,下礼拜要让爸爸……带我们去老家玩的吗?」泪若雨流,哽咽让我的声音变得抽抽噎噎,「还、还有,下次韩昊书来让你、你给我们做红豆汤的……我答应你啊,别不醒……咳、好不好?」心绪繁乱得吓人,只能拼命从脑海翻出还记得的短期记忆,词汇随意堆叠,堪堪组成文句。
紧握那双雪般冰冷苍白的手,上头的皱纹都是生活给留下的痕跡,是她曾在这世上劳动的证明,可此刻却没法再轻易动起——奶奶没有再清醒的跡象,即便后来几经急救。
明明不过数小时前还在说着话的口,此刻竟没法再发出任何声响;明明不过数小时前还带着温暖笑意的容顏,此刻竟只馀下全然的冰冷。
这岂是一句不敢置信便能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