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欢喜了!」聿琤睇了她一眼,「没有什么比这个结果更让我欣喜的了!」
「殿下……」
聿琤咬唇,眼眶忽觉一阵热辣,她扬起唇角,低头抹掉眼底的泪,却是泪流不止。
她仰望月色,不住哽咽。「得不到的,我便是亲手将它给毁了……母后如此!湘君也……」
少懿抿嘴,神色伤感,默默把怀里的聿琤收得更紧。
*
推开被褥,清冷的空气让聿珶忍不住缩了缩颈子。
望向身边,聿珏兀自埋在被子里睡得极熟;瞧着姊姊那沉静如昔的睡顏,聿珶先是扬唇,未几,笑容很快便垮了下来。
难得同榻,聿珏彷彿不吐不快,从谷燁卿奉旨出征,聿璋与韵贵妃之间的齟齬,一直到担惊受怕的皇后,还有不知何时又要对她们下手的太子一路说下。
见她眉头深锁,聿珶只得好言宽慰;两姊妹一路说到了半夜三更,累极了的聿珏才终于入眠。
那个从前无忧无虑,给人捧在掌心呵护着的公主,如今却独自承受着比任何人还多、还要巨大的苦楚,加诸于外在的事务已然够多够累,更别说肚里还怀了个孩子。
如果能行,她也愿意替聿珏稍稍分担一些重担,哪怕只是一丁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也好。
随侍的宫女正欲开口请示,聿珶抬手制止,逕自下榻,「让云暘公主多歇一会儿,别轻易打搅。」
梳洗罢,但见袁既琳轻手轻脚的入殿,一副深怕侵扰两人的模样;聿珶浅笑,将她招来吩咐道:「你将烘炉备妥,我来把药重新热过,再呈与母后。」
袁既琳面有难色,「恕下官直言,公主身分娇贵,地位尊崇,昨晚煎药一事偶一为之尚可,样样巴望您亲力亲为,成何体统?还是让下官来吧。」
「不成,母后昨儿个受太子如此侵扰,已成了惊弓之鸟,除了二姊,她谁也不信……」
「殿下难道也信不过我么?」
既琳一句话让聿珶为之语塞,但见她垂下眼,双手紧紧交握着;聿珶自知侮辱了她,只得自清。「不是……宫里谁人不知袁太医仁心仁术,寧愿把生死之重责独揽,也不愿见死不救;但眼下乃非常时刻……况且,药方子是我开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才不至于连累到你。」
袁既琳瞠目,颤着声调低喊,「殿下!」
眼看既琳不愿退让,聿珶只得把话说透,「一边是我的亲娘,另一边是待我如亲姊妹的二姊,两边无法兼顾,是以,我只能择一从之……」她握紧既琳,一字一句清楚的道:「你听着,不管娘亲与太子如何盘算,都与我无关。」
这句话也等于是在袁既琳心头刺上一针,「您……心意已决?」她竟选择要与德贵妃撇清关係!
聿珶咬牙,撇开袁既琳。「嗯!我与二姊同进退!」
袁既琳噙着泪,对聿珶不住摇头,「万万不可!您千万不能有这种想法……」
「聿珶?」
聿珏醒了!聿珶连忙抹了抹脸,回头迎向聿珏,「哎,二姊怎地醒了?给我搅扰了?」
「不是!我早已习惯在破晓时醒来,即便昨儿个与你彻夜相谈。」聿珏下榻时神采飞扬的,一点儿不像睡不足两个时辰的模样。「哟?既琳也过来了,母后可醒了?」
袁既琳赶忙行礼,「下官参见云暘公主……娘娘已醒了,正候着您。」
聿珏頷首,果决的下了令,「我明白了,知更画眉,去给母后打理早膳。」
两位宫女面面相覷,「可是殿下仍未梳洗……」
聿珏摆手,儼然是当家作主的姿态。「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快去,别令母后久等。」
「是、是!」
*
与昨日一样,不管是用膳或是换药,皆在聿珏的陪伴下完成;许是知晓女儿用心,相较于昨儿的狼狈,皇后已是镇定许多,甚至偶尔还能看见几抹笑容。
饮口香片润喉,皇后躺回软榻上,舒了口气,「话说回来了,珏儿……你可想到了什么反制之道?」
「反制……母后是指,太子?」
皇后的神情无比慎重,「她定是处心积虑地想要为娘的性命,昨儿个幸亏你及时回宫,才不致让她得逞,但咱们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
聿珏刻意压低了声调,「昨日趁着太医会诊时,湘君过来与我说了,她已掌握到太子对您的玄马下手的确切证据;快一些也许今日便有消息。」
皇后稍感欣慰的点头,「湘君查案虽勤勉,到底还是受制于太子……为娘的想到一计,就不知你能否狠下心来?」
「您说说看?」
「直接让湘君动手,把太子给除了,以绝后患。」
巾帕陡然离手,聿珏盯着说出此计的皇后,忽然间,眼前的脸竟不预期的,与聿琤的脸相贴合。
「不,千万不可……此计无论成败,不只是湘君,更会连累藺家上下五十馀口!」
「果不其然!」皇后笑叹了一声,「说到底,你只是捨不得湘君送死,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