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琮逸没待到宴会结束,提前出了会所。看了眼时间,独自走到后花园一隅站着默默醒酒。初夏的晚风裹着青草香拂过脸庞,没觉出神清气爽来,倒是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抽动频率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翻翻手里的西装口袋,捻根烟点上,还未进嘴,电话响了,沉巽扬打来的。
他有些意外:“喂?哥。”
“嗯,在哪?”
他干脆把烟扔地上,伸脚碾碎进垃圾桶:“NYC。”
“有事?”
“给同学当伴郎。”
“琮逸,等忙完了你回国一趟。”沉巽扬此时就在他旧金山的公司里候着,自己前脚从那边分公司过来,却没料到弟弟人就在纽约。国内信贷市场近期存在大小摩擦问题,外部融资开始溢价,又影响到了手里公司资本成本。父亲这段时间身体不算太好,又回北城老宅静养。大大小小的决策堆砌到他一个人身上,光是硬着头皮上自己也不算够格,焦头烂额的同时又琢磨上想劝弟弟回国的事情。
沉琮逸听出弦外之音,笑道:“上次爸也是这么说的。那等忙完,你们还建议我一个人回美国吗?”
沉巽扬无语:“你是哪国人?”
他却强宾压主,主动抛出一个问题来:“哥,还记得小时候爷爷书房的毛笔字吗?被你用水枪滋下来那副,赵景和的。”
沉巽扬从一迭账表中抬起头来,仔细想了一会儿:“……莫要囿于一方天地?”
“bingo。”他打个响指:“我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沉巽扬轻蔑一笑:“真他妈嘴贫。”
挂了沉巽扬电话,他没再刻意忍耐,头疼得厉害,频频拿出手机看。蓝风瑾早先短暂离场过一次,又回里面攀谈,也不知有什么可聊的。又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见要等的人双手插袋不慌不忙走过来,他忍无可忍把车钥匙抛了过去。
“等不及了?”蓝风瑾双手接住,挑眉问。
“头疼,你开车。”沉琮逸拉开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蓝风瑾隔窗看着发小,觉得好笑:“可是我也饮酒了。”
“我睡一会,别跟我讲话。”他翻了块备着的毯子蒙在头上,闷闷说:“你开车,我放心。进局子,我保人。”
“你觉得我会信吗?小秦,你来开车。”蓝风瑾转头吩咐跟过来的秦娴,自己坐进副驾驶。
……
另一边,派对直到结束前陈凯莉都破天荒没来找她的麻烦,可能因着距婚礼仅剩叁五天时间,满打满算这几天也得谨言慎行,收敛点闹腾的个性了。
走之前得知她们几个医学院的老同学都被安排在同一家酒店,不管毕业走的还是还在读的。只是她自己一下飞机直接赶过来,行李还在dancepark暂存,眼下只得先取再走。临近午夜时分,正是夜生活开始的时候,人潮不减反增,一波接一波涌进会所,连逼仄的转角扶梯上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关千愿叹口气:“你们不用等我,这挤上去也要点时间,再不走不好打车。”
“要不让kelly等下忙完了帮你带回去。”开口的是一个做麻醉师的华裔同学。
“不用,忙一晚上下来她也累。放心,我等下自己坐地铁,纽约还是很熟悉的。”
“那你注意安全。”
于是关千愿去取了行李才一个人慢慢挪下来。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抄小路走到会所后门侧,其实这里距地铁站还是有些距离的,若能打到车那最好不过,就算到时候开进闹市区遇到堵车,自己也可以转去搭地铁。
她还没来得及换下演奏时所穿的藏蓝旗袍,简单挽了长发固定在脑后,露着纤细雪白的脖颈,膝盖挺直站在路边,侧望着车流过来的方向。纽约的晚风轻踩云朵,将其染成浓重的黑色,但想必是偏爱这人的,路过她时,刻意把散落的发丝卷得格外温柔。
秦娴开着车远远望见她,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人早已按下车窗伸了头出去:“小关医生?”
关千愿回头,看见一辆黑车停在自己身后。蓝风瑾坐在里面,推了推眼镜,对着自己笑。
“蓝医生。”她礼貌点头,下意识将行李箱拉至身后,想给他们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