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四处寻,结果在角落发现一抹熟悉布料颜色起伏。
原来女人正猫着腰拖地板,手里握着他祖父刚走时他搞卫生随手丢地上的墩布头,望到她身后去,是一溜干净地板和一迭整齐衣物。
凯撒望着女人薄薄的背影,他眼睛近乎呆滞地盯着她,她好像瘦了,这次来不知提前做完了多少的工作,原本就青青的眼皮看着更憔悴了,忙事情则依旧是那副认真模样,大堆头发盘得紧紧在脑后,脱了外套,美丽身形依然美丽。
卫生之类的小事罢了,她何必揪着自己忙活,谁会去会在意!他爷爷也是,总是揪着些小事忙活,若不是人走楼空,根本没人在意啊——
她很难不发现他的视线,“怎么了?”
去吃饭。他激烈的感情几乎马上要冲破喉咙怒吼出来了,但到嘴边只有干巴巴几个字。
“嗯,等会,我马上弄完了。”如他所料,她果然又埋头干活,“你们先吃。”
算了,关他什么事,要是她听他劝也不至于把自己熬成胃病,随便吧。
待内斯收拾好厨房后出来,餐桌上少一个人,半天没寻到亚实身影,又转头问他。
问他不如自己看,他谁也没等,一顿狼吞虎咽,可能他真的饿了?明明他们来之前他连一块巴掌大的面包都咽不下。混蛋,爱吃不吃。
一通大嚼特嚼后盘子很快也见了底。见底了他二人依然没个影,可恶!他把盘子往厨房洗碗池一扔便闷头闷脚上楼,可恶!都可恶!
结果在楼道口又碰到那男女拉拉扯扯。只见墩布头来到了内斯手里,他身上系着的围裙还未取,满面春风在女人耳边说着话,女人在他的怀里,打成了情骂也成俏,话落自然而然附赠她脸上一个吻,亚实又叫,两人闹得仿佛一对蜜恋期情侣。
他怒火中烧。
一切都刺眼极了,男人面上微笑越看越似嘲讽,女人皱着眉毛越看越似嫌恶,他心里翻江倒海,宛如恶魔正在把他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拉拽撕扯。
别闹了。他使尽了力气故作平静,如果是来看我笑话的,就滚远点。
“我们怎么可能是来……”闭嘴!!
‘我们’?他看到女人的反驳被他这一吼吓得肩膀都缩了缩,那两字像是精准踩在他痛处讥笑他,对,他就是局外人,没准一直都是!
“凯撒,你发的什么疯?!”啧啧,又来扮演和事佬了,视他洪水猛兽似的把她趁机搂紧,明明希望他跟她最好赶紧掰了吧,“我们是来关心你!收起你那些小孩脾气!”
你也给我闭嘴!最不该跟他叫嚷的就是他,假惺惺!心底正幸灾乐祸着吧,谁需要‘你们’来怜悯?‘你们’在才是给我添堵!
他看见内斯偏过头,嘴里轻呼一口气,极力忍耐的模样,他需要他忍耐吗?!有种就跟他挑明啊!他正愁气没处撒!
“先下去吃饭吧。”他低头,手心里传来不属于他的体温,是女人小心翼翼握住他的手,“反正一时半会也干不完,晚上再弄好了。”他看见她另一只手悄悄挽住内斯,微微地使劲,将另一个男人拉拢来——
放手!不关你的事!他甩开她,“操他妈有病吧!”他的衣领猛然被揪起,对上的一双怒目圆睁的红棕眼睛,“是男人就别瞎鸡巴冲她发火!不爽就冲我来!抡起拳头啊!你不是最喜欢用暴力解决吗?!”
好啊,那就如你所愿!他全力挥出拳去,却落了个空,方向偏了。亚实搂住他的腰,“不要!凯撒!”她在他胸前抬起脸,有些憔悴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眼眶微微发红,这是她要哭的前兆。
“亚实你让开!随他疯去!”内斯看上去想扯过她,“你就是白费苦心!夜都白熬了!这家伙脑袋已经疯了,不会领情的!非得揍他一顿才明白的了!”
熬夜?她到底熬了多少夜?他心里思虑,
你愿意领她的情就领去啊!嘴上逞强,心却在动摇,他慌不择言道,我又不需要她那么做!别在那自我感动行吗?
“……你再说一遍。”内斯扯过亚实,站到他对面。
昔日的兄弟,终于今天要撕破脸了吗?好啊,随便,反正他一个人也能抗。他听到自己恶毒的字眼一句接一句地蹦出口,
你不是爱领她的情吗?那就领去啊,哦,她告没告诉你她和糸师冴的关系?
不知道了?哈!我还以为你知道!看来你连我都不如啊!
不是喜欢做狗吗?那就乖乖做你的狗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才能讨主人欢心,明白吗?!
啪!!
咦,他的脸怎么突然偏到一边去了?扭过头,是亚实青白的,不断掉下眼泪的面庞。
“我没有。”他见她掩住脸,放下,眼睛一闭一睁又眨下一串泪来,“我和他都过去了,是他突然自己缠上我。”
“凯撒,内斯,我确实有错,没有事先讲明我的态度,害你们糟心。”她低垂下平常趾高气扬的眼睛,她为什么还在道歉?“你家里发生这么多事,我也不求你原谅我,不过这个戒指是你的,我怎么着也得还给你,所以我才……”她脸上已经眼泪纵横,手依然顾不上擦,低下头去取他给她的——
你个笨蛋!他顾不得是不是还在吵架中了,直接把亚实的手拉下。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不是正该趁时候将她推远吗?
不是她,他和内斯又何以至此?!可是,他转念又想,若就是她,她走了,他跟他又能否回到从前呢……
你……你们都滚!都给我滚啊!!
大概他真的疯了。他慌乱上楼逃进了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