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蔡京又是深深一叹。
“唉……”
“小五与我朝任何一将都不同,心中无君无父,亦不会因他人之言而心神动摇,他人再如何言及官家英明睿智、宽宏仁慈、心怀天下,小五也不会因‘天下’两字而轻信任何人,他会自己用眼睛去看!”
……
“哼!”
就在监牢无人开口,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喘息之时,廖刚突然冷哼一声。
“反贼叛逆就是反贼叛逆,早早的便弄出了火药,仅仅只因官家稍微惩罚了一下,无君无父之人便因此断定我朝守不住天下?”
蔡京白眉微挑了下,不屑道:“朝廷已有火药,因何数十万大军还会两次大败?小公主已经言明莫要妄自屠戮,因何还是发生了屠戮之事?”
“你……”
廖刚大怒,正要恼怒辩驳,却被蔡京冷漠目光打断。
“小五是南洋都护,是刚刚平定了流求作乱有功之将,官家可以打压,却不可以用一块破石头为由打压一名帝国有功大将!”
“官家能以一块破石头打压帝国有功大将,日后就能以莫须有罪名处死任何有功大将,如此赏罚不明之君、之朝,又如何让帝国军将誓死效忠?”
“这……就是小五的道理!”
宋朝是文人政治,蔡鞗在流求岛上越过朝廷,擅自处罚了上四军禁军,尽管有平定叛乱之攻,亦有诸多过错,打压、惩罚也是应有之事,也因此,朝臣们对官家借口花石关押了小混蛋并未太过反对。
蔡鞗年幼却位居“都护”一职,之前又与朝廷在“丝绸帛锦”上明争暗斗,甭管桀骜小儿跑到麻逸国是不是为国引外源之财,即便没有流求岛一事,朝廷都是要进行一些打压,都要强按着浑小子低头,至于是不是因为一块破石头而打压,即便是当日的蔡京,也不会太过在意。
没人会在意一个小屁孩乐不乐意,只是谁也没想到,正因为这件所有人都不太在意的小事,让蔡鞗彻底对赵佶、对朝廷失望了。
蔡京低眉叹息道:“小五自幼便聪慧异于常人,十余年前便已看到了我朝今日之危,自身尚还需要蒙学之时,便建起一座谁也没有在意过的讲武小学堂。”
“我蔡家儿郎皆以诗书为先,独独小五自幼便以从武为志,皆因十余年前,小五便已看到了我朝今日之危……”
蔡京心下叹息,身为帝国历经三代帝王老臣,自是能够看到北方暗藏的隐忧,只是所有人太过自大,自大的认为百万披甲禁军可以应对自如。
想到自己的自大,想到所有人的自大,蔡京苦笑叹息……
“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
“一个娃娃……”
“唉……”
蔡京苦笑道:“老夫太过自大,官家自大,朝臣们自大,自大的危险临头尚且不知,等到所有人醒悟之时,我朝已经身处深渊之中……”
蔡京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郑居中,叹息道:“官家无错,至少在刺伤小五一事上无错,此时的小五已经不是尚未离开江南之时的小五,此时的他……已经是一国之王。”
蔡京又看向廖刚,面无表情道:“此时的小五,你可以说他是天下枭雄,也可以说不是,当金国仅允诺朝廷析津府、易州、涿州之时,你就应该知道我朝危险了,当小五身在营州之时,朝廷就不该逼迫小五送还投靠辽人,更不该出兵攻打,这只会逼迫小五放开女直人南下通道,只会让小五彻底放弃朝廷,只会让小五坐视江北处处烽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