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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最初的事件(1 / 2)

每个特别科的探员都有自己独特的一手,虽然我们大多不会跟其他人讨论这方面的事。我的能力被称为『窥心』,只要符合一定条件,我就能够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然后不管是测谎也好,要下什么催眠指令也好,对我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如果是论起单打独斗,没有多少人能与我抗衡。

这也就是那晚卫明珺为什么一直回避我的眼神,四目相对,正是这项能力发动的条件之一。

当然这样的能力也有风险,而且是很高的风险,因为当我进入对方的内心世界,事实上我是处于对方的地盘,完一情况失去控制,那么我就再也回不来了,特别科的档案里这样的例子多到不胜枚举,那些极为优秀的探员只因为少少的一次失误,永远变成白痴或植物人。我一点也不想变成那样,所以向来都很小心,幸好,到目前为止都没出什么乱子。

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车子停在医院隔壁的空地,因为顺路,我还买了一束花带着。外头的空气炽热,带着能把人烤焦的烦闷,幸好医院的空调强而有力,虽然消毒水的味道怎样我也无法习惯,但总比在大太阳底下被晒成人乾要强。我问过柜台小姐,逕直往苗德的病房走去。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砖,医院里头好像什么都是白的,就连医生与护士的打扮也是,这样的色彩选择到底有什么含意呢?因为我的经歷与这行业完全没有关係,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并不清楚,然而过去看病的经歷多少带着不快,因此这样一个由纯白构成的世界在我看来就有如白色的迷宫一样,知道路径的人固然能够在其中怡然自得,不知道路的人恐怕会在这里疯狂而死吧?总之,我对于这种地方一点好感也没有。

被囚禁在此地的苗德,内心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我没有敲门,扭开门把就走了进去,这里是单人病房,里头只有一个男子呆滞地看着窗外,那应该就是苗德了吧?和电脑里头的资料画面不同,他本人看起来要苍老很多,就算说是四十岁我也会相信,头发稀稀疏疏地,衣服虽然不皱,但却不合身,手腕的地方露出好大一截。他的眼神没有因为我的进入而动摇,定定地看着窗外,说起来应该是他运气不错,这间病房居然有窗户。

我将花放到旁边的柜子上,然后顺手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在坐下的时候我刻意弄出了很大的声响,但他还是隔了一阵子才转过头来。

「你是谁?」

他的眼睛略带着混浊,微瞇着看我,我则报以和缓的微笑。

「我有事想问你。」

「有事想问我?嘿嘿。」

他的笑声充满不怀好意的味道,然后冷淡地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就好像他的视线本来就属于窗外那样。

「看在你有带花的份上,你可以离开了。不然等我请警卫来的时候,你也会很麻烦吧?喔,对了,你也可能是走错病房了,对吧?那么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赶快给我滚出去吧。」

「我要找的人是苗德,你是吗?如果你是,那么我就没走错地方。」

他没有把视线转回来,却忽然没头没脑地笑了起来。

「你要找苗德?嘿嘿。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是苗德?嘿嘿。」

我感到有些不耐烦,这人一直不好好看着我,就算我想强行发动能力也没有办法。我克制自己动粗的慾望,慢条斯理地开口。

「是的,麻烦请你看着我,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好啊,你问。」

忽然间,他停止了歇斯底里的笑,语气也再度恢復平稳,但是他的视线却还是放在窗外。

「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算问我问题了,你想问什么?嘿嘿,其实我能回答的也有限,不外乎就是这家医院的伙食好坏而已。」

我斟酌着问句,当然应该要从命案开始问起吧?

「你认识杜小玫吗?」

我才刚问完话就知道我踩到了他的地雷,他不但立刻将头转过来,同时一张脸也胀成了红色,一个人能在短短的瞬间生气成这样,其实也是颇不简单的一件事。不过,想到刚才自己对伊若黛发火的情景,也许我并没资格这样说吧?

然后,棉被就被扔了过来。身为特别科的探员,如果被这种程度的攻击打中,那回去就算不被调职,也要给人嘲弄好一阵子吧。我及时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棉被,但紧接着苗德本人就扑了过来,从他几乎要疯狂的模样来看,就算我拔出枪来指着他恐怕也是一点用也没有吧。

「苗德先生,你冷静一点。」

我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但这似乎没有什么用,他的拳头和脚还是像野兽一样地往我身上招呼,不过,也因为他这样的攻击,现在我们的眼睛已经四目相对了。

「那么……开始吧。」

我进入了他的内心世界。

应该是因为他正在生气的缘故,这里的波动相当剧烈,我的四周都是红色的光壁,隐约可以看到一圈一圈的涟漪,我低头看看自己双脚所踩的地方,以我所踩的地方为圆心,涟漪正不断往外扩散出去。这个空间看起来很大,但内心世界的并没有一定的大小,或者更精确地说,在这里距离是没有意义的。因此我信步而走,踩踏的感觉虽然不像是踩在水泥地那样的踏实,但是也还算坚固。

不远处,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柱,自地面往上喷发,那火柱喷发的非常猛烈,一直向上也看不到个尽头,更奇妙的是火柱似乎被什么力量给拘束住了,始终没有往外扩散的跡象。我慢慢走近火柱,温度并没有很高,或许那不断喷发的东西根本不是火也说不定。

这里就是苗德的内心世界。

我很少进入如此欠缺现实感的世界,类似这样的地方恐怕只会在小说家的脑袋里出现。这个地方非常广大,而且看不到边际,就只有那火柱不断喷发。然而,过去所看过的景象、经歷过的事情,一定储藏在这里的某处,人类的内心是无法包藏秘密的,关键只在于如何找到收藏秘密的钥匙。

火柱。

毫无疑问,既然这个地方唯一的事物就只有火柱,收藏秘密的地方以及打开秘密的钥匙一定也就和这火柱有关。我伸出右手,小心的靠近,一直到接触到火柱的表面为止,很奇妙地,那跃动不已的东西确实就和火焰是一个模样,但温度却很平凡,不冷也不热,然后我将手伸到更里面去。

火柱的内部可以感受到某种东西不断地由下往上喷流,应该是气体,不过也可能是液体,总之是具有流动性质的某种东西,手臂越往里头伸,那股力道就越大,我大约将右手臂伸进去三分之二就不得不停止,而这还不到火柱一半的宽度,虽然这里是内心世界,但如果我的形体受损,我的灵魂也会受到对应的毁损,所以绝对必须小心才行。

我的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擦到,幸好我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那个东西。那东西不大,用手掌可以轻松掌握,形状不太规则,摸起来的感觉异常光滑。为了更仔细的观察那个东西,所以我将手收了回来,但是,当那个不知名的东西离开火柱的同时,这个世界掀起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首先是火柱消失了,然后是四周的场景改变了,由红转白,让人无法立刻习惯的强烈白光充满整个空间,随之而来的是拳头与皮肉互相撞击的声音,然后是一阵令人无法忽视的低沉喘息。

我寻找声音的来源,事实上就在我身前五步而已,这大概是因为整个空间缩小到只有一个房间大小的关係吧,总之,就在我身前五步的地方,有个男人以跪姿倒在地上,在他的身前,则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子。

「呜呼……好痛啊……」

倒在地上的男子摇摇摆摆地说,他的头上被打裂了一个相当惊人的伤口,血水从伤口一丝一丝地流下,这让他的面孔有大半都因为血水的惨红而显的不真实,即使如此,这个男人就是苗德,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已经可以确定了,我现在在苗德的回忆里头。

那么,那个不断喷发的火柱,事实上就是苗德他的思绪以及记忆,虽然用这样的型态来表现非常诡异,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蛮符合一个罹有精神疾病的人的内心世界。大部分的记忆恐怕都已经被消溶成洪流,成为火柱的一部份,只有比较难以忘怀的记忆,以我手上那个不知名物体的型态保存着。

既然确定了这点,不管等一下苗德会被这警察打的多惨,其实都没必要待下去了,一方面在他人的内心世界待的越久,对我的灵魂造成的危险也就越大,另一方面,我也不是那种有窥探他人隐私的怪癖者,所以,我打算结束掉这段回忆,尽快开始寻找我要的那一片回忆。

一般来说,既然这个变化是我将那东西从火柱里拿出而引起的,只要把那东西放回火柱里头应该就能回復原状吧?但是,因为火柱在第一时间就消失了,所以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就在我沉思这问题的时候,那个警察已经又在苗德的身上揍了好几拳,拳拳到肉,实在很难想像这些平常挺着大肚子连小偷都追不上的警察揍起犯人来是如此熟练,也许退休后可以去美国职业摔角发展呢?

「呼、呼……好痛……」

「喂,既然痛的话,就老实承认了吧?承认是你杀了那个可怜的女孩,这样我也省得麻烦。」

「不……不是我杀的啊……」

苗德虚弱地喘着气,看起来他连保持清醒都很困难。那名警察嘖嘖两声,忽然抬起右脚,狠狠地从苗德的下巴处踹了下去。

「囉唆死了!我不想继续听你的嘮叨了。我只想听到你说『人是我杀的』。喂,这一点也不困难不是吗?或者你还希望我从注音开始教起?别作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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