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百一十五、
连着几日颜子衿都待在陆望舒处,听听颜子欢弹琵琶,和陆望舒绣花编璎珞,顺带还将之前被江柔凶了后一直闹脾气的颜殊哄好。
听奉玉说,颜淮后来被秦夫人叫到屋里问清楚了前因后果,在场的平妈妈反映说秦夫人倒是没发多大的脾气,只是一个劲地叹气,最后罚颜淮在祠堂里跪了一整晚。
颜淮倒也没来找过他,奔戎私下偷偷给颜子衿坦白,之前与秦夫人报喜时隐了些,如今颜淮虽升为怀化将军,可苍州此事追究下来,陛下还是撤了他清吏司侍郎的滋味,但此事无伤大雅,连颜淮都不怎么在意。
问起这几日颜淮都在做什么,奔戎说在屋里下棋看书,偶有几位知交前来,便去应酬一番,接着又笑道说这几日将军难得放松下来,醒得都比平时晚些。
说到这里,奉玉试探着问颜子衿要不要去瞧瞧,本来颜子衿的脚已经半只踏出了院门,可犹豫再叁,她还是轻轻说了一句“算了”。
颜淮此番升官,那位身为大理寺少卿的李灿云自然抽了空前来道贺,途中遇到下学的颜明,他实在惦念着这个好苗子惦记得紧,秉承着“颜淮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丢出去”的想法,誓要将颜明拉进火——拉入正道。
颜明被他说得心动,可性子如此,脸上却无半点波澜,李灿云说了半天以为他并不感兴趣,心生遗憾,也不等颜明开口,叹着气快步离开了。
结果便是颜明有些委屈地来找颜子衿倾诉了。
此事颜子衿也有些无奈,也不知颜明是随了哪边的性子,明明心思细腻生性温柔,却从小沉默寡言,不露声色,偏让人见了都主动避开几步外。
与他解释李灿云不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许是有事在身,来不及听颜明回答,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请颜淮转为告知,亦或者等下一次有机会,当面告诉对方最好。
颜明毕竟不是个爱纠结的,被稍稍开导一下便瞬间看开,脸上也难得多了些喜色,听见颜殊叫他帮自己装鱼篓,顿时放下书本小跑着上去了。
今日天气好,陆望舒正带着颜子欢在草地树荫下弄琴弹琵琶,颜殊举着杆子一大早就说要去钓鱼,结果在一旁的水边折腾半天,才钓上一条自个巴掌大的小鱼。
颜子衿窝在花轩的云榻上,头上戴着颜子欢刚学着编的花环,头枕着迭在栏杆上的手臂,隔着镂空的花窗,正对着不远处玩耍的众人,另一只手捏着团扇柄从窗中伸出吊在半空,有一搭没一搭转着。
香炉燃着宁心的香,香烟袅袅升起又忽而被风给吹散,入鼻时已经只有淡淡的味道。
心中有事,一时也无心分辨香中含了什么,眼皮垂着,眼睫迭在一起搞得视线也模模糊糊。
瞧着瞧着,便看见不知何处生来的竹影缓缓移到身前,近些瞧了,却是几支墨竹,颜子衿自然知道这花纹家里谁的衣裳上最多,可她却没有抬头,而是停下来动作,枕着手臂沉默着不说话。
对方无言,隔着花窗与她站在一起,团扇的扇坠摇摇晃晃,指节有一搭无一搭地摩擦着绣了墨竹的衣料,但也有可能是廊下有风,吹着竹叶主动来触自己。
不远处琵琶声叮叮咚咚,颜殊闹闹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可这边却静得连风都不敢轻袭,去吹散炉中的轻烟,檐下花藤垂着残芳,影子一搭一搭地隐隐落在廊下的石砖上,晃得让人背脊生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