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是个害羞内敛的孩子。
我的家境一直都算富裕,家中也就我一个孩子,所以被父母宠上天。
也因为我的内向跟家中有钱,从小我就是被霸凌、被迫收保护费的孩子,即使是被大人最认为天真无邪的幼稚园时期也不例外,里头的老师不是视若无睹,就是完全没发现,而我也不敢对师长说。
我六岁那年,为了逃避平常总是来要保护费的同学,我生平第一次翘课了,即使只是幼稚园。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公园鞦韆上。
就这样盪着盪着,感觉刚刚的烦恼也被盪掉了,但下一个烦恼马上就找来了。
没想到收保护费的同学竟然找到这边来,他们凶神恶煞地朝我走来,「你居然翘课,好大的胆子。」
他们把我拉下鞦韆,我想大叫求救,但因为是上课上班时间,所以附近没半个人影。
「钱呢?今天的保护费还没交呢。」其中的老大朝我伸手要钱。
我紧咬下唇,死不肯交出钱。
「哟?不过是个大班的学生,跩什么啊?」他抬起手,要给我一个拳头,我吓得紧闭眼。
「喂喂喂!你们在干嘛啊!」
听到声音,我睁开眼睛,看一位跟我年龄相仿的女孩挡在我前面。
「小妹妹,你哪位啊?」
「大哥哥,你很没礼貌喔。问别人名字前要先说自己的名字。」她神气地回,完全不像面对三、四个国小生。
「哟?小妹妹很呛嘛。」他又抬起手,没料到那位女孩轻松地抓住他的手,并且笑道:「大哥哥也很厉害啊,小人动手不动口啊。」
「你──啊!」她把他的手握地死紧,已经有点微微泛紫了,他急忙低呼:「好好好,抱歉!我离开!」
「哪有这么简单。」她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摇了摇,「请你跟她道歉,并保证不再欺负她。」
「好,对不起,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全是痛苦,我只是轻点头,女孩就放开手。
「谢谢大哥哥,你人真好呢。」女孩露出贼笑,朝逃跑的他们挥挥手。
她一个转身,对我伸出手,「没事吧?」
我握住她的手,她将我拉起,我一个没站好扑进她怀里。
「抱、抱歉……」我跟她拉开距离,并道了歉。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啦。」
闻言我笑骂她:「我明明就是道歉,才不是道谢呢!」
她突然漾开灿烂的笑容,「嘻嘻。」她拍拍我的头,一副自然熟,「你要勇敢一点才行。」
那个笑容彷彿让我的心小鹿乱撞。
之后有人把她叫走了,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从此没见过她,直到升上国中。
她那句话让我尝试勇敢一点,但我似乎用错方式了。
国小时期,我变成同学口中的公主病,我不懂?勇敢不就是要我有话直说吗?
所以有人作业做错了,我大声指责她的不对。有人说我兇,我就用更兇的方式表示我之前那根本不算兇。
看样子我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升上国中,我一眼就认出了她,她头发似乎有点长了,给人的感觉似乎也变了。
我不敢直接找她对话,所以只好找文涵吵架,吸引她注意。
「那个……」成功了,她跟我说话了!
但公主病使然,「怎样?你有什么意见吗?」
她说了几句教训我的话,我的心顿时有点疼。
她甚至连我的名字都念错了。
而且她那句「虽然我支持多元成家,但很可惜我不是。」更是让我难受。
在国中我们的对话大概就只有这次,再一次重逢,是在高二,之后我们甚至变成了挚友。
这让我很高兴,同时也十分痛苦,要看着自己所爱的人去爱别人,还得帮助她,让她爱情圆满。
她爱情圆满,那我呢?
「那你认为她有可能会接受你吗?」
她问起这个问题眼中的不安跟担忧,我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说谎了:「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你的松一口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喜欢上你,我自己只会很痛苦吧?
是吧?
「王旻,谢谢你囉!帮我破解谜题。」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解,因为我知道解出来的讯息肯定是让我无法承受的。
「小意思。」我微微一笑,「该道谢的是我,谢谢你的广播。」
「你有听啊?我好感动喔!」
「我也很感动。」我不小心掉了眼泪,被她看到,她递了面纸过来,「你这个人真的是蠢得很可以欸。」
我情不自禁抱住她,低喃那个事实:「谢谢,我的挚友。」
她隔了很久,才回抱我,「不客气,我的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