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屋外传来一声惊雷,紧跟着是绵绵细雨。
床榻边的蜡烛光焰摆动,张义初望着锦褥上昏睡不醒的朏胐,面沉如水。
“唔。”
朏胐闻到熟悉的鸡结香味道,缓缓睁眼。张天师的脸庞映入眼帘。
“师傅,弟子无能,不是那金山的对手。”
张义初呼了口气:“乾光洞已平,输赢并不重要。”
朏胐睁大眼睛:“可我明明是打输了呀。”
“那金山早就厌倦了人中大妖的狷介名头,这本是他少时激愤聊狂的话,谁知道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如今大好的机会的摆在眼前,正合假死脱身。但他太好面子,伏龙山上他遇到修成《太平洞极经》的你,像极了少年时的我。金山想起当初在大内输给我,一时心思浮动,才下了重手。但不伤你的性命,以此来敲打我。”
“哦。”
张义初见朏胐神色失落,哈哈笑道:“金山此人,格局太小。只有把弄世道的野心手段,没有叩荡人心的气魄心肠,你天生赤子,是道法的奇才,早晚能超越他,这点小小挫折,不用放在心上。”
朏胐眼里光波流转,不知想到什么,居然真的就不再懊恼,还笑出声来:“弟子知道了。”
“这次你下山,见到那位李镇抚,你觉得他如何?”
张义初轻声问。
朏胐不假思索地说:“李镇抚骨子里,是个阴沉凶悍的人。只是生来便有个道义柔情的套子框着,他心里……想必也很矛盾吧。”
张义初笑了笑:“我本想请他上山来谈谈,但我想,他不会来了。”
“咦?那李镇抚他人呢?”
“他要同金山老祖一齐破我龙虎山门,好营救他的美娇娘。他这种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认定我有图谋,又见龙虎山势力庞大,便要拿他平素以力破巧的法子来对付我,是那种赤着拳头就要去打虎的粗浅武夫,可就算他是武二郎转世,难道还能斗得过蛟龙么?”
朏胐眉头不自居皱了起来:“师傅您准备怎么做?”
“我?”
张义初说道一半,天上突然轰隆声大作。金山老祖的长笑声传遍连绵山脉。
“张老儿,我听说皇帝召你进京呐!你可收拾了细软,把天师道腾出来啊?嗯?”
众多戍守天门峰大阵的道士大惊失色,龙虎山威名赫赫,多少年来也无人敢冒犯,怎地这半年不到的功夫,就来了两个?
张义初摆袖子推开满窗风雨,张口叱骂守山的众多道士,声音不大,却力透山背:“慌乱什么?莫叫那天妖冲破大阵,旁的与你们无关!”
他的叱骂掩盖过隆隆的雷声,传出去好远,随后张义初才转头,慢吞吞地回答朏胐刚才的问题:“我要叫这位李镇抚知道,各以其所长者,反自为祸的道理!瞧好了,当师傅的给你报仇。”
他推门出去,拿手往天门峰顶一指。
丹娘的天灵盖上突兀喷出一道赤碧交缠的光彩来,飞下山到了张义初手里,却是两把造型奇古的宝剑。
天门峰顶,丹娘倏忽站起,神色庄严,浑身上下流露难以言表的可怕气势来,身前孕育出一团团山包似的青色火团。
守山大阵中,一名紫衣法师高声怒吼:“天师收了封天妖的斩邪剑,速起法器,莫叫天妖跑脱出去!”
众多法器声和黑色纸鹤风暴汇聚,和青色火焰纠缠在一起。一时分不出高下。
……
张义初轻轻抚摸剑身,龙虎山有四样镇门的至宝,一为《正一盟威九品符箓》,龙虎师门传承全在其中。二为《太平洞极经》,前半部为老君所授鬼神之术,后半部为张天师晚年笔记,包罗万象。三是阳平治都功印,如今和丹娘一起被封在天门上。
其四,便是张天师手中这口三五斩邪雌雄宝剑,上有星斗日月之纹。诛制鬼神,降剪凶丑,龙虎山降妖伏魔的本领,有八成在这口宝剑上。
金山老祖坐在不下数百顷大小的黄色云团上头,浑厚云气不时变化成各种异兽模样,端地神奇无比。
他眼见张义初拔剑而出,本来含笑要聊上几句,不料张义初双眼一瞪:“忤逆妖人,上前受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