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天色是要下雨,舒落匆匆去收当季晒在院中的叁色堇,良芷则百无聊赖逗着狸奴,嘴里不时哼着小曲儿,信小沧守在她旁边给她泡着苍龙璧,茶汤翻滚,袅袅烟雾中,他推了一盏到她跟前,眯眼道:“公主心情很好啊?”
“嗯呢。”良芷看一眼窗外云雨,“算算时日,母亲也该到了。”
想着母亲不在宫中,等再管不到她时,她便可以……
良芷开心地又撕了一小块干鱼皮喂给狸奴。
门窗“啪”一声被狂风吹开,旋即空中一声惊雷,那狸奴缩头嘶叫着窜下膝头往内厢去,信小沧忙追去捉,殿里一下子没了人。
狂风一阵后只余热茶正好,良芷去拾茶盏,不想惊雷又一声,连同不知哪儿来的碎响,她不察摸上去,只觉指尖一阵刺痛,目及之处一抹红。夲伩首髮站:Υ𝖚Zнáiщх.Ⅽõм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茶盏竟自己裂开了。
舒落进来正好见着,忙过来看,只见公主手指皮肉上一道口子,正往外冒着血丝。她赶忙用帕子给公主止血,愁眉苦脸道上回都没好全呢,又整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良芷怔怔盯着裂开的瓷瓦,心口毫无由来一阵不宁,她默了半晌,忽然问:“哥哥此行,去了多久了?”
舒落埋头包扎着,说有小半月了。
“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么?”
舒落抬起头,迟疑着:“好似没有,说起来近日也不曾收到世子的书信……要奴婢再去打听打听么?”
良芷摇头。
不过一些散寇,至于这么久不回么?又想到前几日知道母亲离宫,其实是楚王特地安排去的姑姥家。她这才觉得有些不妥,让舒落去速去备衣。
“我要去文华殿。”
天上下着毛毛细雨,雨滴倾斜落在石阶旁凹下去的小潭,空气里是浸入肌理的凉。
“公主慢些。”
良芷走得比平日快,裙摆也染了泥浆,过了拱桥到文华殿门口,舒落张起的伞檐刚收,良芷抬眼便见文华殿门打开,姚咸从里头出来,身后跟着低头行走的玉泉。
有几丝风撩的檐上风铃轻动,一声过后,姚咸望过来,不偏不倚同她对视。良芷因着殿前仪态,要错过去直奔入殿,却有内侍从旁阻了她的路,低眉禀她说王上接下来要面见要臣,请公主暂避。
良芷顿下步子,敛眉道:“王上不见我,我便不走。”
内侍看了她一眼,欠身道,“公主稍等。”
良芷低头等着传唤,一只洁白的手摁在她腕上。
她抬头,姚咸已立在她跟前,指尖轻轻滑过她的伤处。
他看见她的伤了。
良芷简单说:“不严重,不小心割的。”
姚咸正要说话,玉泉头更低了,步子倒退着躲到一边,原是楚高成满脸急色走来,步伐匆匆,身上是御雨的披衣,大片反着光,被雨水打湿的。
他摘了披衣,抖落的水珠子都要飞溅到她面上,他像是不知道一般,目不斜视急驰进殿。
良芷追着他的身影,内殿的门开了,“王上请公主进去。”
“没带伞吧。”良芷回过头,将伞先给他,“用我的吧。”又觉得他身上凉凉的,把自己的披衣往怀中一搁,“这雨一会就大了,别着凉了。”
姚咸淡淡一笑,接过伞,顺势握了握她的掌心,轻轻道:“嗯,公主快进去吧。”
楚王负手立在中间,楚高成撩开衣袍跪倒在地,沉声说:“父亲还在凉州,王上方才说的,定是故意陷害,可与父亲当面对质,眼下最要紧的是世子的下落!”
良芷脑子一翁,才不管前半段说什么,冲过去:“你说什么,哥哥出事了?他怎么了!”
熊良景带兵平寇,八千人却被流寇打得落花流水,世子协副将被逼退至山谷,本就困兽之斗,恰遇山雨阻路,叁日前便下落不明。
世子失踪的消息,良芷前脚踏进去,后脚就听见这消息,而楚王话里话外问责的却是下官不治,让小族压到楚国的头上。
殿中是她自小就闻惯的龙涎香,此时却熏得她浑身发凉。
楚王冷道:“哼,这帮蛮人,大楚不过小输一场,竟要同大楚讨要敕书,欺人太甚。”
良芷绞着衣角,还未开口,楚王压着眉眼,不怒自威,话是冲着她说的。
“此事不可外传,本王已命人去查了,你就别掺和了!”
良芷回程时,心里有些蒙,八千的军队,怎么那么轻易输,其中一定有蹊跷。只是地界遥远,消息滞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得而知。
她茫然了片刻,这才想起步文驰来,她手忙到腰间拿鸣镝,想起没带,更匆匆要回殿,耳畔有声音,“别找啦,我在呢。”
良芷抬头,见步文驰,抱着剑从柱子后头出来,很似随意的出现。他身上不是宫装,是一副剑客的装扮。
他早早等着她了。
她正要开口,步文驰截住了她,说:“别急,我这就出发去山谷,定把阿景给你找回来。”
良芷了然,他们早就有了默契,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他说:“那你也要小心啊。”
如此又过了几日,还是没有消息,良芷惴惴不安,伴着外头的风雨声,而步文驰未有消息传来。
听说外地天气多雨,也不知道他在路上如何了。
舒落说外头书信。
封面署名字迹是对的,是世子的笔迹。
她赶忙拆开信封,里头却什么都没有,裁成四方的冷金笺裹着一小片硬铜,信封的重量就是它。
良芷托在掌上看,这铜块外头覆一层青漆,底面凹凸不平,舒落凑过来问这是什么东西。
公主凝眉,“是兵器,还是有人特地把带着印鉴的地方刮下来给我的。“
她前前后后都翻看了一遍,再没找着别的了。于是唤了个兵署的官差过来问,说不知道。
良芷思忖良久,出宫去了冶器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