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轻点头。
很显然,又一个中年官员心中的‘青年睿明天子’形象崩塌了。
一个英明睿智的君主做出这样不太青白去领臣子功劳之事,放大了说在朝堂上不算什么,但是往小里说,就说明天子变了。
同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地处叶府,小书房内,连襟二人的声音极轻。
叶问:“所以,陛下爱听的话已经成了?劝谏之言可否直说?变法之事可还有后续?……”
他的声音轻轻,问题很多,内容也很多。
陈延没有直接回答叶问的问题,只是告诉他:
“陛下对于如今的大名很满意,天下风调雨顺、百姓富足,海晏河清。”
“如今,老臣走的走,留下的也是式微之人,世家溃散,陛下已为说一不二的君主。”
“此情之下,后宫者赞陛下;前朝赞陛下;天下亦赞陛下;人人称之,独你说:我以为陛下有错,然何错之有?是你之错,还是陛下之错?”
“大哥,陛下已经变了。”
“昔年下棋,他对着我说:不必留手,若败于陛下,他只觉得我扫兴,使他得不到下棋之乐;而今我被杀到片甲不留,陛下依旧乐在其中。”
叶问明白了。
这样的朝堂,其实不是健康的朝堂。
但也无大碍,国力提升,气候得宜,这样小小的‘偏差’,并不会影响国力继续强盛、百姓愈加富足。
至少陈延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得还挺开心的。
他不再克制自己的奇思妙想,不断得提出新的想法、新的理念,陛下在吃到甜头之后,大笔一挥,为他送来了各门各类中的顶尖人才。
所有的试验,制作,只要一出成绩,陈延二话不说,直接送到宫中。
他不会把研究成果留一刻,可以说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献给了陛下,陛下深念他的忠心,在看过这些‘发明’创作之后,会筛选一部分把它们留给陈延。
君臣相和,莫不如是。
这样一心工作,没有任何勾心斗角的日子,陈延足足过了三年。
这三年的时间,爹娘从江南来到了京城,彻底舍去了江南族内的小产业,到京内和茵茵一起经营这些铺子以及慈恩堂,赈济百姓和孤儿。
叶问在吏部也做得很不错,得到了陛下的两次嘉奖。
中途岳父和岳母回来过一次,甩下了身上的包袱之后,两个人越活越年轻了,先前姜尚书斑白掉的鬓角,竟也奇迹般黑了一半。
同样,这三年也有一件很烦心的事情。
他与茵茵成婚多年无子,仅有朗月一女,在陈延自己看来,有一个孩子就没什么所谓了,茵茵自己都是独女,更没啥想法了。
但李银花和陈多富认为这样不行!他们倒没想着要陈延纳妾,只说叫陈延努力努力,多喝点药,要跟茵茵生个儿子出来,也好今后努力,给月儿充作后盾。
这样的说法在如今这个时代的确是不错的,如果可以,陈延也希望顺其自然有个儿子将来等他和茵茵百年后照拂月儿,但无此缘分,他还得在家天天喝中药。
天可怜见,上次不小心翻到那壮阳药的药渣他差点吐出来。
以形补形真是天底下最没道理的歪理邪说!!!
如今三年了,陈延已过而立,人老了,快到当祖父的年纪了,爹娘终于放弃,转而劝陈延不如从堂兄那里过继一个子嗣。
“娘,你尚且不想母子分离,怎么又叫我去做这样母子分离之事呢?”
“大堂兄自己在江南开书院开的极好,夫妻琴瑟,我若开这样的口,他如何拒绝的了?把孩子送到千里之外,母子连心,其母该如何?”
李银花闻言,终于哑口,可她也不过是这个时代一个关心儿子的小老太,“那今后,今后如何是好?”
“娘,你放心,将来我与茵茵,不就是岳父与岳母的模样吗?”
各人缘法不同,也许儿子命中便无子……李银花叹了口气,也不在多说。
此事终了,陈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小厨房里的药罐子给砸了。
这事儿被妻儿知道后,陈延还被嘲笑了好一阵子,“爹/相公,你都如此年纪了,心性还同孩童一般。”
陈延:“那不如你们也吃吃药试试看?”
“……”
喝药、生崽的事彻底告一段落后,陈延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忽然生出了一种情绪。
女婿这个玩意儿,好像得寻摸起来了。
月儿已经十五了,现在看好人,培养感情、多研究、多接触,等上三五载成亲,想到这样的场景,便——
便想把未来女婿打一顿。
算了,还是等个一两年再开始寻摸吧,月儿还是个孩子呢。
怀着欣喜去了工部,上午又受陛下传召,陈延轻车熟路往前走,以他现在的地位,每次入殿,都是太监首领带着他了。
东领有时候甚至还会和陈延聊两句:“今日陈大人好似分外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