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林掌柜说,她闺女跟珍卿在一个考室,就让林掌柜把林小霜叫出来,问:
“大小姐考试时咋样,有没有难受,是不是一直在写题啊?”
林小霜得了父母叮嘱,到杜太爷面前,就很低眉顺眼的,老实地跟杜太爷答:
“大小姐到了考室,没坐一会儿,她就到茅房去了,去了有半个钟点才回。看着怏得很,坐都坐不住似的。
“她是不是一直写题,我也没大注意,我也在写呢。只晓得中间,大小姐又去了一趟茅房,去了又快半个钟点,去完茅房回来就更怏了。
“后来再看大小姐,她就趴在桌上睡,睡了好久没醒。监考的先生发现,还嚷了她一顿,说再睡就不让她考了。再后来没多久,就交试卷了。”
杜太爷越听,脸上就越丧气得慌,最后唉声叹气地说:“唉,这妮儿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命,考试怕是不中了。”
林小霜握着手,低着头,脸上的幸灾乐祸,一闪而逝。
她爹就悄悄挥手,叫她下去。
林小霜见杜太爷后,到后院找到她娘,跟她娘说:
“那是个啥大小姐,丢死万人嘞,身上臭烘烘地就进考室,都要轰她出去嘞。
“考试的时候,一直在那儿睡睡睡,先生发了好大的火,她考的啥试嘛,她肯定要落榜的。
“张翠翠见了都说,她就是个乡下丫头,说是我们家的穷亲戚,来打秋风的呢。”
她娘笑眯眯地听她说话,然后忽然爬到炕上,小心翼翼地从黑漆箱子里,拿出一件长皮袍,小心地摸着,叫她女儿过来看,说:
“这是大小姐的鼠皮衣,穿着又轻便又暖和,我故意给她烤坏了。
“他们杜家这么阔,肯定不会再要,我再给添点皮子,补补缀缀,给你弟穿也行,你穿也行。”
林小霜看那鼠皮衣,心里很复杂的滋味儿,那皮衣还是新崭崭的呢,穿着肯定舒服。
可是,凭什么她林小霜,只能捡别人剩的、扔的、不要的呢。
她甩开心里的头绪,抱着她娘说:
“娘,我一定好好念书,结交学校有钱有势的人,给你找一个阔女婿。将来让你吃香喝辣,做个啥也不用干的老夫人。
“再不用给乡巴佬的大小姐,当个老妈子使唤。”
她娘抹一抹眼泪,笑着说:“好,娘等着那一天。”
林掌柜一家的心态,杜太爷无从得知,病得昏沉沉的珍卿,那就更不晓得了。
杜太爷觉得,粮店里环境不好,不想让珍卿在这里养病。他让林掌柜老婆拿来三床被子,把马车裹得严严实实,越过寒风飒飒的原野,把她带回了杜家庄。
杨家湾姑奶奶那边,听说珍卿病得重了,在家里痛骂杜太爷。
她本想赶过来看珍卿,可是天气太冷,老人家不好出行,一家人轮番拦劝,这才拦住姑奶奶。
只是余奶奶和两位表娘,带了不少补品来看珍卿。
珍卿一回到杜家庄,如有神助似的,没两天病就好起来。
作者有话说:
周末了,心情不错,今天稍稍多发些
第11章 知家事珍卿筹谋
最近睢县里有一出传闻,说启明学校还没开张,就得罪了禹州有门的大户严家,把人家严小姐扔出了考场。
有知道的,都替这梁士茵校长捏把汗。
不知道的人,就打听严家是什么牌面的人物。
就有人说,严小姐的亲外祖父,那可是京城大总统的幕僚,大总统就等于是皇帝,那就相当于是皇帝身边红人,。
而严府的大老爷,严小姐的大伯父,是省里督军的心腹参事,想搞黄一个学校,那不是跟底下人吩咐一句的事儿?
对于杜家庄人来说,严家与那啥学堂咋样,他们搞不清,也不想理会。
反倒是杜太爷家的大小姐,在考场出了大洋相的事,很快在杜家庄传开,如今也闹不清,源头是从哪儿传的。
人们茶余饭后,就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嚼。
说杜太爷刻薄吝啬,平日里不积德,临到遇事可不就倒霉了!
他天天吹嘘她孙女,说多少先生都夸她,说她多么天才,到头来,也就是个没福儿的病秧子。
这病秧子考试当天上吐下泻,拉肚子拉到掉茅坑里,那些考试的学生们,一个个都要轰她出去。
更可笑的,她还在考场里面睡着了,从开始考试睡到收考卷,这大小姐愣是一个字都没写。
人们都很笃定地说,大小姐这一回是准定要落榜了。
这一回,听说杜家的粮店掌柜,人家闺女也去考了。
要是到时候,东家的大小姐落榜,掌柜家的丫头反倒榜上有名,那才是叫人笑掉大牙。
杜太爷没事爱到处走,一会儿从村南走到村北,一会儿从地头晃到地尾。
他这走来走去地,听了满耳朵的糟心话,越听越窝火,肺都快要气爆炸。
对这一切,珍卿是一无所知的。她在家里养着病,村人的背后闲话,家里人不会传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