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雄英垂下眼眸,恭敬的朝朱元璋和太子作揖,“雄英告退。”
送走了朱雄英,太子再也忍不住的冲朱元璋道:“父皇莫要教坏雄英。”
朱元璋哪能承认呢?立刻反驳,“我怎么教坏雄英了?”
“父皇倘若当真看不上汤家老三,不如由我亲自出面将这门亲事作罢。”太子显然也真是生气了,面对死不承认的朱元璋只好使出杀手锏。
这事儿朱元璋万万是不能同意的,好不容易能让朱至点头答应这门亲事,朱元璋十分庆幸。
眼下北平安宁,北元使臣进京,打着与大明交好,商量再开互市的理由,信国公送他们一程,人也回了应天。
其实信国公回应天还有另一层意思,就是希望朱至和汤显尽快成婚。
怎么说信国公也是年事已高,再这么在北平折腾,身子骨也是扛不住。
朱至要是和汤显成了婚,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北平。
因此朱元璋被太子这么一怼,立刻怂了下来。
“我不是这意思。”朱元璋眼神有些闪烁,继续坚持死不承认。
“咱们至儿也不是世上难得,无出其左右的女子。汤显纵然不是汤家最出彩的那一个,但也绝对不差。我原以为这些年父皇也算看得明白了,不会再挑汤显的毛病,可现在看来,您是越发无所顾忌了吗?”太子将心中的不满脱口而出落在朱元璋的耳朵里,叫朱元璋不由讪讪,赶紧否认道:“没有的事。”
“那您刚刚当着雄英的面说的什么话?跟您一样不喜欢汤显?雄英该不喜欢汤显吗?”太子是越想越气,本以为之前的劝告朱元璋应该听进去了不会再对着汤显挑三拣四,结果怎么着?
朱元璋是不打算对汤显挑三拣四,却支持朱雄英对汤显挑三拣四。真以为天底下的人都是傻子,能看不明白朱元璋的态度?
朱元璋被太子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这会儿只能赶紧的认错,“是我错了。我以后绝不会再胡言乱语。”
“还有,以后我教雄英的时候,父皇切莫插嘴。否则雄英都不知道该听谁的。”太子还得提醒朱元璋另外一件事,不许朱元璋再跟他唱反调。
这回朱元璋就不乐意了,“你还是我儿子吗?我训训你儿子都不行了吗?”
“若是雄英学了跟您一样,这个天下您还想传到他手里吗?”太子照样使出杀手锏,朱元璋瞬间偃旗息鼓。
“父皇不是不清楚自己的性格有什么问题,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儿子也不好再让你一改再改,让您难受。可是雄英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如今正是磨练性子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无所顾忌,明明知道厉害,却因为一己喜好,一意孤行。”太子指出朱元璋的问题所在,听得朱元璋不由缩了缩脖子,挪动着坐下,半个字都不敢反驳。
“父皇可听清了?”可是就算朱元璋不吱声,太子也必须要讨到一个答案。
朱元璋瞄了太子一眼,实在没能忍住的嘀咕,“真不知道谁是谁的老子。”
太子后退一步,躬身与朱元璋赔罪道:“儿臣若有不敬,但凭父皇责罚。”
教训朱元璋的太子,也只是希望朱元璋可以改改态度。哪里是想当朱元璋的老子了?
“哪里有什么不敬,我的性子我自己清楚,你拦得对。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雄英还得你们来教。”朱元璋一看太子低下头便要认罪的模样,哪里舍得,赶紧肯定太子的教训是对的,然后对于朱雄英,他保证不在多教。
追根究底,朱元璋是想要天下传承下去的,传给太子,更要传给朱雄英,最好能够千秋万代。
至于朱元璋自己存在的问题,他是有问题的,所以朱元璋还是更乐意听太子的建议。朱雄英也快长大了,就朱雄英这几年的表现,朱元璋那是相当满意的,自然也不希望他把人教坏了。
朱元璋和太子算是达成了共识。
花园里头,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朱至,和一个身着绽青色长袍的十六七岁男子正蹲在河边讨论着。
“都说宫里的师傅们都有一双巧手和奇思妙想,就这湖水引入,实在是巧夺天工。”这一位正是和朱至定亲的汤显。
三年的时光让少年长成了挺拔的青年,哪怕相貌不算出众,却也气质儒雅。只是此刻手里拿着一张图,挽着袖子正照着图摆出了眼前的这条河引入这宫中的路线。
“也未必宫里的师傅就是最好的,都说高手在民间。比起宫里头这些只懂得糊弄皇帝的工人,还是外头那些实实在在考虑民生,甚至研究怎么利于千秋万代的师傅们更难得。”朱至对宫里的人也算是有所了解,毕竟朱元璋花了不少钱,养了不少能工巧匠,按朱至的想法,要是把这些人用到实处,难道不比养在宫里只会哄他高兴好?
出门在外,见得越多,朱至越发觉得大明朝实在是百废待兴。
用人的地方多着呢,实在不该把这些人全部困在宫里。
“师傅们的底子还是挺好的,只不过离得实际太远了难免忘了初心,只要把他们放下去磨练磨练,他们一定会变好。”汤显小声的给朱至出主意。
朱至冲他挑挑眉头,“你这些年跟多少人学了多少技能?”
汤显有些不好意思,“也没有多少,就几个师傅。不过我刚学会了雕刻首饰。这个送给郡主。”
话说着,汤显赶紧擦干净了手,从怀里掏出一根银簪,羞涩的递到朱至的面前。
朱至微微一愣,没有想到汤显竟然早早的给她准备了礼物。
银色的簪子上面雕刻着牡丹花样的纹理,簪头是一朵盛开的牡丹,绽放在朱至的面前。
“那我就收下了。”簪以定情,朱至不至于不懂得这支簪子代表的意义。伸手从汤显手中接过,朱至露出了一抹笑容。
汤显小心翼翼的打亮了朱至一眼,颇是惭愧的道:“本来是想给郡主雕一只玉簪的,只是买了一块玉,色泽不是很好,不想污了郡主的眼,所以才雕这支银簪。”
说到这里,视线落在朱至的头上,纵然朱至尚未及笄,贵为郡主,朱至又生财有道,一应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此时朱至的头上别着以黄金制成的梅花头簪和梅花钿,世人以为黄金庸俗,可出自宫中能工巧匠之手,头簪也罢,花钿也好,都透着精致大气。戴在朱至的头上,更让朱至显得端庄典雅,谈何庸俗。
三年前见朱至的时候,当时的汤显就觉得,朱至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姑娘。如今三年之后再见,朱至出落得越发美丽动人,就如同他送的牡丹花簪一样,含苞待放,引人入胜。
三年前的汤显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朱至选中,三年后再看着眼前的朱至,依然不太确定他果真被朱至看中了吗?
“礼轻情意重,好些话不用说。”朱至说着话,准备将银簪插入发中,可一想又递到汤显手里,“你帮我戴上。”
颇觉惭愧的汤显听到朱至的话,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从朱至的手里接过银簪,为朱至簪入发中。
“好看吗?”朱至扬起笑脸问了汤显。
汤显已然被朱至那一笑晃了神,直到朱至含笑的看了他半响,这才回过头来,脸上已经浮现了红云。为免再失态,赶紧别过头,不敢再和朱至对视,却小声的回答了朱至的问题,“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