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邻居大嫂就有话说了,“大晚上来找你溜达就是处对象啊,啥正式不正式的,你们读过书的就是讲究,这要不是处对象那不成了耍流氓了吗?”
“啥呀,嫂子你可不兴瞎说,谢凌刚当上副所长呢,要名声好听,镇上讲究这个。”容萱板起脸来,比起其他,显然更在意谢凌的名声。
这还是邻居大嫂头一回正经听人提到“名声”的事,平时过日子哪有人寻思这些啊?不过想想还真是,谢凌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在镇上当官呢,是得要名声。不过这样她就忽然有点迷糊了,谢凌总是大晚上找人家姑娘散步,和名声有关系吗?公开了影响名声还是啥?镇上的事她咋不懂呢?这不是落伍了吗?回头得打听打听。
这时容萱才把话题又绕回来,一脸担忧道:“嫂子你看他俩,打雪仗就算了,还挖土往脸上抹,这是干啥呢?我就看他们奇怪得很,寻思嫂子你家有三个孩子,肯定懂的多,小子这个年纪就这么皮吗?好的时候挺好,皮的时候突然就不听话了?”
“那不能,皮就天天皮啊,听话的一直都听话。”邻居大嫂皱起眉朝那两个孩子张望,“真的,他俩搁那干啥呢,这也不像玩啊,咋还活泥巴往脸上抹呢?不会是故意的吧?这要是让谢凌和他爹妈看见,那不得以为你对俩孩子不好啊?是不是苏晓晓让他俩这么干的?那女的咋这么坏呢?”
容萱一口否认,“不可能,我都带他们几个月了,这么一次两次就说我对他们不好?那前头都是我装的啊?我要想装,这会儿不应该装得更好吗?这么没逻辑的事谁信啊?我不怕他们皮,就是担心他俩因为亲妈回来还跟奶奶吵架啥的受刺激,干些不正常的事。”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没错,就是逻辑不通,这词儿好听,以后我也这么说。”邻居大嫂又给出主意,“他俩好像是不太正常,要不你把孩子送回老谢家吧,万一真有啥事,还不得赖你啊?正好现在没啥大事,送回去就得了。”
“行,那我先把他们送回去。”容萱不好意思道,“谢谢你啊嫂子,跟你说会儿话我这心里踏实多了,刚才他俩突然搁那闹腾真把我吓坏了,我家也没孩子,都没见过孩子这么闹的。还是嫂子你见多识广,想想确实不算啥大事,我这就去。”
邻居大嫂觉得被人家文化人夸了,心里头高兴得很,摆摆手道:“没事,咱邻里邻居住这么些年,多难得啊,就该互相照应,那你快去吧。”
容萱点点头朝外走,他们能挨这么近就隔一个墙头确实难得,村里大伙儿的房子都是分开的,还有前后院,甚至带片小菜园。他们两家是因为方爷爷和弟弟紧挨着盖了两个房子,方爷爷早早没了,隔壁他弟弟家搬到邻村就把房子卖了,这才有了一家隔道墙的邻居。
方奶奶没捞着隔壁的房子,一直心存怨言,和邻居相处并不好。只是长辈的态度没怎么影响到晚辈,方容萱的哥哥弟弟都和邻居家的兄弟相处得不错,干活也能搭把手帮个忙,方容萱见到他们家人也会聊几句,他们也是对方容萱在家的处境最清楚的人了,对她多少带了一丝同情。
邻居奶奶就在大门口扫雪,一见容萱出来忙道:“快管管那俩小子吧,再这么玩要感冒了。大过年的可不能病了。”
容萱点点头,忙上前道:“伟豪、伟东,累了吧,进屋喝点热水歇歇,我给你们把头脸衣服弄干净,咱们过年穿新衣裳多喜庆啊,不好弄脏的,再说这样爷爷奶奶看见也不高兴……”
两个孩子在大门外折腾半天了,就等方容萱出来管他们,他们才能说出早就准备的话,现在看容萱虽然没生气训斥他们,但邻居奶奶已经扫完雪打算回去了,远一点在那堆雪人的一家三口也马上堆完,不说就没机会了。
谢伟豪立马大声道:“你咋啥都管、啥都不让俺们玩?俺俩又不是木头,你就怕我奶说你吧?”
谢伟东跟着委屈道:“你还没当上后妈呢就啥都想管,外人可不会管俺们,你就想当我们后妈对不对?”
六岁的谢伟东一口一个“后妈”,成功吸引了邻居的注意力,那边堆雪人的五岁小姑娘还天真地问:“后妈是啥妈?”
她妈妈忙抱住她笑说:“那是没有亲妈的人才有后妈呢,妈妈一直陪着你,咱家没有后妈。”
谢伟豪还在那嚷嚷,“你别想了,不是谁都能当俺们的后妈,你对我俩又不好!”
这句“不好”配上他们俩现在灰头土脸的邋遢样,意外的像铁证一样。左右邻居又不会特别注意俩孩子怎么玩的,谁也没看见他们故意往对方身上抹土,看他们这样第一反应就是这姑娘咋带的孩子啊,咋给弄成这样了?
容萱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尴尬无措地朝两边看看,才说:“你俩说啥呢?你俩拿我奶最喜欢的衣裳玩鸡粪,祸害我家那么多东西,我才在里头收拾一会儿,一眼没看见,你俩就玩泥巴弄这么脏了,我总不能就让你们这么回家吧?”
她指着两个人偷偷和的泥巴说:“你说你们玩点啥不好?大冷天的整这些,手不得冻坏了啊?今天你俩咋了?咋突然就不懂事了呢?”
谢伟豪和谢伟东瞪大了眼,他俩啥时候拿衣服玩鸡粪了?这女人睁眼说瞎话冤枉他们!谢伟豪气得脸通红,凶狠地大声道:“你瞎说!俺俩才没玩鸡粪,你撒谎!你是大骗子!”
谢伟东跟着嚷嚷,“对!你是大骗子,我不要你当后妈!你别想整天管俺们!俺们懂事,是你对俺们坏!你一直就坏!你就会装相,就会骗人!”
在里头听见动静的邻居大嫂出来了,惊讶又嫌弃地看他们俩,“咋了这是?这咋还吵吵上了?”
邻居奶奶道:“说话的工夫就吵吵起来了,好像祸害啥东西了,孩子说没干呢。”
邻居大嫂立马道:“干了就干了呗,人家容萱又没训你们俩,你们咋还说上她了?我搁我家都看见了,那院子叫你们祸祸的都没法看,凳子上那衣服沾的全是鸡粪,方家老太太回来还不得骂死容萱啊?
是不是你们那个妈教你俩这么干的?啥一直坏啊,好几个月了我咋没看见容萱对你俩坏?我刚才都看见你俩故意往身上抹泥巴了,是不是你俩妈让的?”
她是真好奇,又看不上苏晓晓,想都没想就问了出来,那么膈应人的女人,被谢家老太太骂走了还不甘心,让孩子闹事算啥能耐?
本来还有点不知道容萱和孩子谁撒谎的左右邻居,一听她这话,顿时都觉得是这么回事,肯定是苏晓晓叫孩子这么干的啊。真是刚才都没想起来方容萱带他俩好几个月了,就他俩现在这脾气,真对他们不好还不早叫唤了?
几个人心里顿时对苏晓晓充满鄙夷,还多了几分看乐子的兴趣,看俩孩子咋回答。结果俩孩子心里还真的在乎妈妈,这就是妈妈让他们干的,说他们要不这么干,他们就再也见不到妈妈了,只能和后妈一起生活了,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到时候他们就要跟着爷奶在村里,看着弟弟妹妹跟后妈去镇上过好日子了。
他们才不要,方容萱就是他们的敌人!
这一听有人戳穿了他们,俩人立马反驳,“才不是我妈!”
兄弟异口同声的反驳在这时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容萱很明显地一愣,委屈地低下头。表情太微妙别人反而看不懂,明显的情绪更符合他们这个环境。
果然,几个人见了更觉得苏晓晓欺负人,这俩孩子也招人烦,一点都不讨喜。邻居大嫂刚才和容萱聊过天,觉得容萱太年轻心太善了,居然还担心俩孩子受刺激,一点没生气不说,还那么好脾气跟他们说话,这要换成她,早大巴掌拍下去了。
她干脆走到容萱身边道:“走,我陪你把孩子送回去。大过年的他家也没啥事,自己看着呗,俩孩子不领情还帮忙看啥?”
容萱闷声道:“谢婶说让我教他们多认些字、多算几道题,等秋天入学就能学得好。他们现在这么烦我,还是送回去吧,谢谢你啊嫂子。”
俩孩子再能闹,也才几岁大,很快就被她们抓住了,扯着他们的胳膊往谢家走。谢伟豪还在吵吵,“你们啥意思?说了不是我妈!别想跟我奶告状!那衣服不是俺们弄的。”
谢伟东气道:“你个告状精,想让我奶揍我对不?你是大骗子,你冤枉俺们!”
容萱疲惫而无奈:“我只是把你们送回家,没想告状,那你们是想继续在我家待着吗?”
这一问让俩孩子愣住了,对啊,他们闹腾不就是为了不在方家待着吗?现在这是成功了吗?可是这女人真的不会告状吗?
不对!她冤枉他们啊,他们没拿衣服玩鸡粪!他俩又吵吵起来。
邻居大嫂翻了个白眼,对容萱说:“他俩就是怕你告状挨揍呢,别搭理他们,该咋说就咋说,咱不能受这委屈。”
“算了。”容萱摇摇头,眼看到谢家了,她想了想,凑到邻居大嫂耳边说,“嫂子你就在外头吧,别进去了,毕竟是谢凌的儿子,谢叔谢婶可能会担心影响谢凌的名声,我把孩子送进屋就出来。”
刚开始邻居大嫂没明白,可一琢磨“名声”俩字就隐约懂了,刚才就是她猜俩孩子是被苏晓晓教坏的,苏晓晓再咋说也是谢凌的前妻,这话传出去不好听。那万一她进去说几句,后头真传出去啥,谢家还不得不乐意,怨上她?容萱这完全是为她考虑呢,读过书的就是想得周全。
于是邻居大嫂就点点头,这会儿先回去也不好,她把孩子交给容萱之后就说:“那我搁草垛子那边等你。”
草垛子就在谢家院外,邻居大嫂快走几步站过去,从谢家往外看根本看不到她。
那两个孩子还在闹腾,没听见她们说啥,被容萱连提带拽地快步往前走,他们踉踉跄跄也没回头看邻居大嫂,只当她先走了,没往心里去。
这边容萱站大门口喊一声,谢母就乐呵呵地出来了,结果一看他们仨脸色都不好看,俩孩子还灰头土脸邋遢得要命,顿时小跑过来,脱口道:“这咋一会儿工夫就成这样了?你领他俩干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