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声熙攘,言语之间还颇为激动。
马车上的人掀起帘幕,往外看了一眼,最前面的马车后面还跟着另外两辆,这样子,像是要举家搬迁一般。
这可不常见。
走在路上,都引得旁边人多看几眼。
自从新政施行,工部又制作出来琉璃这种东西,还有余家余若所提供的一些在国外很盛行的香露。
余若因为叛国罪,已经不可能从牢狱之中出来,而她以前做的那些东西,也都上缴了来,余家也不好意思再拿朝廷皇商的钱。
但可以说,长恒现在的情况,让不少在长恒之外的人眼红嫉妒。
新政的兴起,商路打通,一些新鲜事物,新鲜的工作,都是从大恒兴旺发达起来。
谁都知道这是巨大的财富,谁都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
所以这个时候,从长恒搬离,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
马车内。
余少宁看着窗外的景色,长恒的模样。
余家这次彻底败落。
若容兮还是以往的那个样子,他还能腼着老脸,与余若断绝关系,继续再朝中做他的阁老。
但容兮不是。
也就去年大半年的时间。
不管是朝廷,还是民间,完全大变样。
变化的天翻地覆,让人认不出来,这是以往的大魏。
若是他不主动请离,告老还乡。
那些在牢狱之中大臣们的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也幸亏他早些年为大魏也尽心尽力,这才给了他一个体面的离开机会。
在坐上车子之前,余少宁心中还骂过,不满过。
但此刻看着窗外景色。
长恒冬日。
陆续下了几阵小雪,不到万物银装素裹,却也白色相着,如同细软的白色绒毛,在阳光下晶莹且温暖。
街道,穿着短打的劳工对仁平愤愤,为帝皇打抱不平,穿着长袍的读书人此刻跟他们站在一起,言语习惯,知识层面截然不同,讨论的事情却格外的和谐。
要打仁平了。
这是要打仁平,夺回丰饶了。
余少宁恍惚之间回想起来自己年轻的时候,丰饶地区被割让的场景。
签订协议的仁平使臣在长恒街道擦马扬鞭,张扬跋扈,笑着他们大魏儿郎窝囊。
他当时在想些什么?
余少宁心中原本的不满,对容兮的恐惧此刻突然之间慢慢消散。
是了,当时他想的是,为了自己的发展,不跟敌国争一时之气,若是割一城能换来安宁,那就割一城又如何?
等到楼星散出征,打败仁平,他还算过所用的人力物力,觉得楼星散非要乘胜追击,实在是年轻气盛,不知道这是亏本买卖。
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
若是想要发展大魏,如何能逞一时之快。
却从来忘记了一个前提。
这个国家饱受欺辱,从来不是站在与旁边国家同等的地位谈判。
屈辱者,如何去谈善战,善医呢?从来不曾擅长过。
“把帘子拉上吧。”
余少宁顿了片刻,终于缓缓开口,听着那些热血的语句在耳边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