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在明州城内外张贴出来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凡认识,或者听说杨益的人,看到他从人人艳羡的朝廷大员变成通缉犯,都觉得难以置信,更何况,他还是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
“造孽呀,这个阿益,怎么会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
“就是,再是有龃龉,那也是嫡亲的娘呀,怎么能……哎!”
“哎呀坏了!那石像还刻不刻了?你家出了多少钱?”
杨家镇的百姓闲聊之余,突然想起几乎家家户户都出了钱,雕刻石像。
原来,得知霍三娘死讯的时候,杨家镇的百姓感念她教子有方,还筹款为她雕一座石像,想要放在镇子上庇佑所有的学子,现在刚刚雕了一半,就出这样的事儿,这砸也不是,继续雕也不是,只得停在那儿。
经过那半尊雕像时,谢植略微停住了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明州州牧总算追了上去,他擦擦汗,怀揣着盖着赵元思印信的密令递上去给谢植,小心翼翼地说道:“谢相,三次传令召你回京了……再不回不好吧?这、下官的小命都捏在你手上呢。”
赵元思这一次似乎真的急了,质问明州州牧何在,若是再没有找到谢相,就把自己的人头送回汴京城吧。
“放跑了要犯你不紧张,我不回京倒把你吓得半死。”谢植没什么心情听他废话,如此严密的搜寻下,已经过了两日,都还没找到姜书绾。他握紧了手里的玉佩:“京畿路的姜提刑不知所踪,你小小一片明州,治安管辖竟然如此不堪,现在知道小命危矣?”
“下官知罪!”州牧在心中哀嚎,这回自己被夹着,里外不是人了。
明州出了个杨益,又出了个姜书绾,原本都是成为万众表率的人物,给他明州增光添彩,如今怎么倒都来给他添麻烦了呢?
“嘴上知罪有什么用。”谢植顿了顿,“不必搜查了,加派人手去城外搜寻,同时严查近几日值守城门的官差,杨益窜逃定然有人与他里应外合。”
州牧领命退下了,只留谢植一人还停在原地。
他对着霍三娘的石像发呆。
最后的线索就是杨家镇,杨益倒也聪明,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痕迹表明,他们曾经在这里停留。
床板的缝隙里有干涸的血迹,写着一个木字,旁边还有斑驳的血迹,仔细辨认之下,才发现那写着的是一个草头,下面的字还没来得及写完。
谢植找到了那枚掉在角落的獬豸玉佩,确信这是姜书绾留下的线索。
木字代表的就是杨益,但是那个草头,又是什么意思呢……
沿途断断续续都有血迹,回忆起这些,谢植的呼吸都停滞了,他只要想到姜书绾在杨益的手上,还流了这么多血,整个人都焦灼得像被火在烧。
一边烧,一边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纠缠着她,为什么纠缠着她却又没有保护好她。
然而焦灼之后的脑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谢植知道不能这样无意义地浪费时间,他深呼吸几口,尽可能地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思考起来:杨益掳走了姜书绾,证明他已经知道自己来了明州,他此举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但是为何却没有任何针对他的下一步举措?
赵元思如此着急催促他回去,却又不能在密信中明说所为何事,显然是有所忌惮,而如今安王正在京城,想来会让赵元思如此紧张的,应该也只有他了。
草和木和在一起写,证明这个人和杨益有着联系,谢植抽丝剥茧分析着,如果杨益绑架姜书绾,是想让自己放走他,那么必然会来威胁他,而如果他没有,说明有其他人许诺了他自由,而这代价就是让他绑走姜书绾。
是薛怀庭的人。那个没有写完的草头,正是薛字的上半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