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之中,雪花飘下。
季冬梅俏目一转,徐徐起身,倚靠圆柱,欣赏前方美景。凌胤云走上前来,将她雪绒披肩拉紧,道:「小心着凉了,你先回房好了。」
季冬梅摇摇头,笑道:「不了,待在凌爷身旁,身子就暖了。」凌胤云尚未答话,伍然快步而来,看见他们三人,关切道:「你们没事吧?」
凌胤云道:「你来得正巧,我本想去找你。」他稍作打量,皱起眉头,道:「我才想问你,昨晚遇刺没事吧?」
伍然摇了摇头,道:「几个刺客罢了,不足为惧。」
一旁殷修插口道:「伍副将,我方才将杜文一事,告知二哥了。」
凌胤云道:「伍副将可有眉目?」
伍然想了想,道:「若是问起刺客,伍某也不清楚。伍某不常来此,理应来说无冤无仇,没道理被人盯上。」
凌胤云道:「昨晚你不是得罪了关大人?」
伍然挥了挥手,不以为然道:「若要硬说,或许是得罪了他。可这说不过去,我叱了他一顿,他马上派刺客来,这未免也太不避嫌了吧?」
殷修双目一闪,道:「说不定他认为我们会这样想,所以反其道而行。」三人同时沉下面色,陷入思索。片刻,凌胤云问道:「对了,杜文一事,有何线索?」
伍然双手环臂,面有难色,道:「这事不好说,但可猜出一二。若他不是自杀,那肯定是有人闯入。守卫说词,定有异状。或许他们被迷昏,不敢承认怠忽职守,又或是早被收买,故意说谎。」
凌胤云问道:「有办法查到吗?」
伍然轻叹口气,道:「此事我会再想办法。」他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伍某方才去见过褚衣侯,他告知情况有变,他打算今日便让白婉完婚。」
凌胤云讶然道:「为何这么快?」
伍然沉声道:「褚衣侯认为刺客袭来,非单纯仇恨,或许是想製造问题,好教这场婚事无法如期举行。」
凌胤云皱眉道:「可有证据?」
伍然垂下肩膀,露出苦笑,道:「褚衣侯行事神祕,鲜少人能明白他所想,伍某不敢多问。」
凌胤云想起昨晚祈远提及之事,问道:「对了,这儿的铁官是谁?」
伍然问道:「为何这么问?」凌胤云瞧他一眼,将祈远打算贿赂铁官一事,全盘道出,毫无保留。伍然闻言大惊,道:「好个乐平君,居然动铁官主意。」
凌胤云困惑道:「他们贿赂铁官,打算做什么吗?」
伍然道:「倘若是乐平君,那肯定跟钱有关。铁官掌握铁的冶炼、铸造与贸易,若铸刀庄勾结铁官,那便能从中获利。最常见的情况,不外乎是垄断,又或是劣质铁充当上等铁,从中取得价差。」
凌胤云惊道:「倘若是铸刀庄,使用劣质铁做刀,也能当上等刀卖。」
伍然点头道:「没错,这利润非常高。不光如此,铁是官营,自古以来,国家军备重十分看中產铁,谁掌握铁矿,便有优势。」
凌胤云顿了顿,恍然道:「原来乐平君派人来,不是为了婚事,而是为了商贸之事。」
伍然一脸肃然,道:「看来,要找人盯着他们,免得乐平君在鹿州乱来。」他看了凌胤云一眼,道:「对了,等等又有宴席,你们也参加吧,顺势看看那关上匡到底想搞什么鬼。我这边去找守卫,再问看看杜文一事。」
凌胤云点头道:「好,那就这样。」再说了一番话,伍然先行告退,凌胤云等人动程前往别馆,出席宴会。
凌胤云仰首一望,现在不过午时,就摆宴设席,不知是铸刀庄太过热情,还是此婚事重大,热闹氛围渲染开来。
凌胤云等人来迟少许,许多宾客已入座,分作几组人马互相间谈。凌胤云本想拣个角落,岂料有婢女前来通传,告知他已有留位,请他一人入席。凌胤云皱起眉,前往赴会,甫至席旁,他讶然止步。原来,请他坐在身旁的人正是祈泉。凌胤云瞧向后方,殷修耸了耸肩,故作羡慕,旋即他与季冬梅两人,前往空席。
凌胤云轻叹口气,逕自坐下。眾人见他入座,又见季冬梅不在身旁,立时跟上前,替他引荐女儿。凌胤云客套几句,歌姬步至场中央,准备表演,眾人见状,才依依不捨离去。
馆内拉上窗帘,减少烛灯,四周昏暗,增添一股神秘的表演气氛。祈泉喝了口茶,仪态翩翩,道:「凌大人,若仍掛心季姑娘,换席也无妨。」
凌胤云心中苦笑,就算真这么想,他又怎敢说出来。在一个女人面前,说自己在意另一个女人,这岂非是找死?凌胤云故作镇定道:「泉夫人既有好兴致,凌某定当奉陪,怎捨得缺席。」
祈泉白他一眼,道:「凌大人,当初在清泉院相见时,可没油腔滑调,究竟是胆子大了,还是本性露出,变得这般轻薄?」
凌胤云笑了笑,道:「泉夫人若不爱听,凌某便不说了。可凌某憋得慌,管不住这张嘴,为免扰了泉夫人清听,凌某告退好了。」
祈泉俏脸生寒,语气不悦道:「凌大人,这是威胁妾身?」
凌胤云心生歉意,搔了搔脸道:「唉,算我认栽了。」他索性将铁官一事,全数告知祈泉。
祈泉蹙起蛾眉,苦思良久,幽幽一叹道:「想不到他与铁官搭上,真是家门不幸。若照他所做,那铸刀庄声誉将会重挫。此事关乎甚大,妾身不能坐视不管。」
凌胤云承诺道:「放心,这几日我会找时机下手。」
祈泉听他要除去祈远,娇躯剧震,凄然道:「凌大人,务必小心行事。」
凌胤云问道:「泉夫人是在担心我吗?」祈泉瞥他一眼,抿起朱唇,眼神透出一丝抗议,好似怪他明知故问。凌胤云报以微笑,耸了耸肩,道:「放心好了,我会小心,不露出任何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