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谢衡所说,我总是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就像日剧女主每次跑步都会跌倒,这样没长小脑的事我也常干。
谢衡把我从地上捞起来,神色焦急地问我有事没。
我望着被擦破的裤子,问他,为什么要跑,跑有什么用,学生会的人已经把我们认出来了。
谢衡气急败坏地抓了抓头发:“那也不能在那傻站着被抓吧?”
既然已经那么刺激了,不如将刺激贯彻到底。
那年马桶台的电视剧还在演《回家的诱惑》,谢衡可能就是秉持着这样的信念,直接拦腰把我扛起,向教学楼跑去。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不受控地尖叫,让他放我下来,惹得一楼初中部教室里的学生纷纷转过头来,朝我们的方向看。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是个舞台剧演员,声嘶力竭地说着台词,全世界的灯光都打在我和谢衡这对主角身上。
学生会的成员也离我们越来越近。
场面极其混乱、荒诞,又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浪漫。
只是我胃里翻江倒海,中午吃的红烧肉差点全吐在谢衡背上。
体育生的体力真不是盖的——谢衡如同扛着沙袋将我扛到四楼,我们躲在男厕所的隔间里,大气都不敢喘,两个人僵直着身子,紧绷着神经,竖起耳朵听着混乱的脚步声从楼道里跑向六楼。
现如今的经历,令我回想起小时候玩的捉迷藏游戏——
儿时我们的游戏场地,无外乎就是舒远航的家。
无论是他家的三层楼房,还是偌大的院落,都足以藏下我们每个孩童的身躯,那是我们附近几条巷子的所有人家都比不上的辉煌气派。
“十、九、八、七……”
我们一群十几个小孩,在倒数和尖叫声中,如同树林里的惊弓之鸟,如池塘里的游鱼,一哄而散。
而舒远航通常会拉着我一起,藏在别人不敢擅自入内的房间——舒妈妈的衣帽间里。
或许是他拉着我,或许是我臭不要脸地非要跟着他。
如我所说,我们附近那些小巷有十几个同龄小孩,其中不乏比我更好看更闪亮的女孩,或者是跟舒远航关系更亲密的男孩。
至今我也没想明白,当时我靠什么特质打败了那些人,有幸成为舒远航唯一的跟屁虫。
舒妈妈的衣帽间比街边的服装店还要大,衣服款式也比街边的小店更加新潮、更有质感。
我有点过分善良懂事,纵使那样小的年纪,每次躲进去也是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从外面带来尘土,弄脏了那些昂贵的布料。
有多少次,我都想上手摸一摸,但我掐紧自己的手心,收起左顾右盼的视线,不许自己再去肖想这些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东西。
舒远航会紧一紧牵着我的手,提醒我放松,别怕。
我们蜷缩在右手边最后一个透明衣柜的角落里,舒妈妈那些长款大衣是很妙的遮挡。
舒远航从兜里掏出奶糖,借着外面的光亮,仔细剥开糖纸,将糖块塞到我的嘴巴里,用稚嫩的声音告诉我,要乖,不要出声。
当我吃到舒远航给我的奶糖时,我就已经是游戏的胜利者,这才是我参与游戏的全部意义。
我在黑暗中细细地观察着舒远航,就像这些年,我总是在日记里和梦里回忆舒远航的模样——
舒远航的头发不算特别柔软,是茂密的黑色。皮肤是透着粉的白皙。五官有着超乎普通亚洲面孔的深邃,鼻梁高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