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夹菜的手突然停下了。
“哥, 我先跟你确认一下, 今天这顿饭不算是你请的,咱仨就是凑巧碰一起吃了顿饭,是这样的吧?”
于连长刚刚突然说要请他们吃饭, 这会儿又说准备自己找人组队北上,这让江暮云很难不多想啊。
江暮云好不容易能过点儿安稳日子了, 她可不想用一顿饭把自己卖了。
按江暮云对于连长的了解, 她觉得于连长这时候肯定是不会认账的。
不过只要她坚持不愿意冒险, 两人也最多就是插科打诨几句, 这事儿就过去了。
虽然就这么撒手不管是挺没义气, 不过跟命比起来,这点面子江暮云还是舍得下的。
楚不闻那边也是和江暮云一个想法,所以他直接开口揽了这事:“这会儿你要是给我俩发组队邀请,我俩可就权当没听见了啊。”
于连长看着一点都不意外,他冲二人笑了笑,而后道:“再说吧。先吃饭,我都饿一天了。吃完饭再说。”
于连长今天整个人都很反常,江暮云说不好奇是假的。
但这会儿他们是在食堂,食堂里没客人,但窗口后面还坐着员工呢,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在这里确实不方便说。
江暮云和楚不闻是本身就不大饿,随便吃两口就结了。于连长则是饿久了,埋头一顿狼吞虎咽,没多久就把几盘菜给扫光了。
吃饱喝足后的于连长看着精神了不少:“走走走,去你们那儿,咱们详谈。”
讲道理,江暮云这会儿心里有点不好的预感。
于连长越是淡定,她就越觉得于连长对于拉他俩入伙这事胸有成竹。
江暮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在她和楚不闻明确表态要安全宅家的时候,于连长有什么把握能说服他们跟着他冒险北上。
事实证明于连长还真有。
是陈教授。
南一基地在南市周边扎根的这几年,为了支持陈教授的研究,几乎搜遍了周边所有高校和已知的研究所,就为了给陈教授凑齐她需要的器材。
然而南市的高校不少,可终究不是农业大省,陈教授对南市的农业研究所了解得也不多。
科研这事儿也不是她一个人就能熬出个结果的,甚至对于土壤方面的研究,也不仅仅只涉及了农学。
所以陈教授平时除了在农作物种植和防治病虫害方面能给出些建议外,其他方向的研究进展几近于无。
之前也就算了,陈教授搞了一辈子科研,她太清楚这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有结果的,多得是研究人员一辈子拿不出个像样的成果。
甚至还有这边成果刚出正欣喜若狂举手相庆呢,明天就在期刊上看到人家的论文发表了这种倒霉事。
陈教授都这个岁数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可现在不同。
她明明已经调配出可以种植正常作物的土壤了。
她明明已经知道眼前的困局可解了。
只要能把小粉的成分分析出来。
她就能找出改变土质的关键元素。
这不需要发明,这只需要发现。
成品都摆在眼前了,连研究方向都很明确了,她却囿于器材始终不得寸进。
陈教授寝食难安。
“我原先也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儿告诉你们的。”于连长坦言道:“但你看今天,这不是巧了吗?”
“我也不想搞什么道德绑架,我说实话,之前我们刚弄到小粉的时候我就想到这茬了,但我一直没敢细想,就怕有一天我要去做这个选择。”
这倒是真的。
从南市到首都,距离可能比不上从西市到南市,但也得有个千把公里。
他们现在的生活比普通幸存者好过不知道多少倍。
地里种不出食物就要饿死的人又不是他们。
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为不相干的人去冒这个险。
于连长有些自嘲道:“陈教授心里也清楚,所以她当时都没想告诉我们这件事。”
她只是更加用心地去教自己的小孙女,然后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把自己能想到的,关于作物病害和种植方面的知识,一点点地写了下来。
同时尽己所能地锻炼身体,偷偷收拾行李,学习各种野外生存知识,甚至还藏了把小手—枪。
她连拜托于连长和唐安照顾她小孙女陈城的信,以及留给他们当抚养费的物资都准备好了。
于连长像个二流子一样蹲在山洞门口,什么仪态都没了,说话时笑得像是要哭:“你说她一小老太太,一天天在那儿背着包走来走去,我还当她是被关烦了呢,结果是想着要把自个儿练成天山童姥。”
这事儿多可笑啊。
一个年逾古稀的,这辈子都没从事过什么体力劳动的普通老太太,在这个时候居然想着要一个人从南市跑去首都。
“我说您老好歹是个国宝级科学家,当初国家还在的时候调了几十号人去专门护着您生怕您出事,这会儿倒好,您也不怕就这么把自己折半道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