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日,西门涯终于呼吸到外头的空气,石门敞开的那一剎那,鼻尖霎时灌入一股寒气,整个人都清醒了。向外走了十来步,他的鼻尖便已冻得微微发红。
西门涯昂首望了望天,降雪没有初来那日严峻,此刻下着绵绵小雪,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当他扭头去看冰夷时,却见后者正含情脉脉望着他。西门涯眉头一蹙,转身走远。
冰夷见状摇头失笑,慢步跟上。
连日降雪让地面积起厚厚一层雪,原本高低起伏的地势也被埋在白雪下方。西门涯走着走着不慎踩进一个深坑,整个下半身埋在雪里,一时间竟卡住动弹不得。
「噗嗤!」冰夷忍俊不禁,绕到西门涯面前,弯身将双手置于对方腋下,轻轻松松将人举起,捞出雪地。
「⋯⋯放我下去。」西门涯被人像哄孩子般高高举起,心里又羞又怒,只得低头瞪视冰夷表达不满。
「能从这个高度看本尊的机会不多,确定不再享受会儿?」冰夷调侃道。
西门涯不善于表达情绪,但本质上还是个暴脾气的,见对方捉弄自己,当下一个抬膝撞在冰夷下頦。
「咳呃!」冰夷吃痛松手,一边摸着被撞疼的下巴,一边埋怨地看向西门涯。「嘶,差点把舌头给咬了⋯⋯对着本尊这副好皮囊,亏你下得去手。」
西门涯理了理衣裳,满面淡然。「正因为是你那张脸,下手才无需犹豫。」
此话一出,直接逗得冰夷笑出声来。「哈,有意思。」
久违的散步,西门涯并不想浪费时间拌嘴,他在四处晃了晃,果真如冰夷所言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雪。不过地理位置记得差不多了,之后要想自己下山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呼——」儘管有貂毛大氅在身,裸露在外的脸蛋依然被冷风刮得生疼。西门涯吐出一口白雾,遥望着老家的方向。
也不知仙门各家现在如何了,族中小辈应该能打点好一切吧?
思绪愈飘愈远,就在这时一道劲风从头顶上方直逼而来,西门涯猛地回神,尚未做出反应就被冰夷一手扛起险险避开。
「什⋯⋯」
「吓到了?」冰夷把西门涯放下,抬手轻抚他白皙的脸蛋,好似在安抚。
西门涯懒得搭理他,转过身看向方才攻击自己的那位不速之客。
那人身穿一袭緗色锦袍、着皂靴,凭空而立,背上长着一对五彩斑斕的羽翼,仔细一瞧头上还生了对龙角,非常人也。玉面红唇,气质阴柔,乍一看好似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雌雄莫辨。
「河伯你小子,居然敢爽约!」那人怒气冲冲吼道,声如洪鐘,整个寒天山上的雪都为之一震。
西门涯侧头看向冰夷,就见他眉宇一蹙,喃喃道:「啊,是有这么回事。」
西门涯:「⋯⋯」敢情是这廝放人鸽子,气得人家找上门来了。
冰夷叹了口气,朝空中那人喊道:「喂,应龙,老子今天没空理你,一边儿去。」
应龙闻言气急败坏。「上回宿醉才打输你,这回定要扳回一城!」
闻言,冰夷讥笑道:「得了吧,别又怪罪于酒,你的实力一直都时好时坏,亏得如此传闻五花八门,说你远胜于我的有之,道你被我像打孙子一样惨败的亦有之。」
「能怪我吗?谁让太一那傢伙不懂节制,每次都——」话说一半,应龙俊脸一红,咬唇不语。
一旁的西门涯看得是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绪,只得静静观望。冰夷见状,低声在他耳边解释:「那傢伙实力不俗,但发挥不稳定,每回约架都像不同人似的,所以看过他夺胜的都说本尊远不如他,而看过他输的都说他远不如本尊,有意思吧。」
西门涯沉吟半晌,得出一个结论。「所以他全盛时期比你强?」
冰夷眉头一皱,不屑道:「那是本尊让他,否则他家那位又该找茬。」
西门涯默了默,兀自往石室方向走去。
「你去哪?」冰夷挑眉问道。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就不掺和了。」
「没玉牌你进不去。」说罢,冰夷往怀里掏了半天,倏地一愣。
走在前方的西门涯晃了晃手里握着的玉牌,头也不回地淡声道:「不劳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