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吗?」罗予丹问。
她们店里本就放有医药箱,是怕员工受伤或是客人闹事等等,没想到第一次开封,会是拿来处理居应仁的伤口。
「……」居应仁别开眼,她已经痛到说不出话。
说也奇怪,在事发当下自己毫无痛觉,怎么到了处理伤口的环节,整个神经系统像是甦醒一般,所有痛觉一次袭来。
「我很生气。」罗予丹说道。
「气你总是伤害自己。」
「气自己无能为力。」她说。
居应仁保持沉默,她知道对方还没说完。
「我知道你喜欢把自己藏起来,好像很怕被别人看见。」
「单笖茗的事也好,与家人的事也罢。」
「我都是在看见你伤痕累累以后,才惊觉你需要帮助。」罗予丹替居应仁重新包扎好伤口。
「你能不能,让我即时知道你的难题,不要老是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心脏没有那么大颗,我不知道还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刺激。」罗予丹说着,泪水跟着滑落。
温热滴在居应仁大腿,是那样的鲜明。
「对不起。」居应仁开口。
罗予丹用力摇头,她不想听见居应仁的道歉。
她很清楚,这当中包含了两个层面。
一是,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二是,对不起,我没办法让你走进我的心里。
居应仁抚上她的头,试图安抚,「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有一道跨不过的槛。」她语调温柔,没有了稍早在居家的戾气。
「有人…进去过吗?」罗予丹抵着居应仁的胸口,问道。
居应仁只是给她一个微笑,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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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卡机的声音响彻安静的办公室,整栋办公大楼只剩第七层楼还亮着几盏白灯。
「经理,不一起走吗?」离开前,同事转头问道。
「不了,你先回去吧,掰。」居应仁头也没抬,持续作业。
「好吧,今天是fridaynight,别把自己搞得太累。」语毕,带上门后离去。
现在,整栋楼只剩下居应仁和警卫了。
不一会儿,手机忽然响起,打断敲打键盘的节奏。
「我还在工作。」接起电话,居应仁劈头就说,将耳机音量调小,双手继续作业。
「工作工作工作,整天只知道工作,今天是美好的週五夜晚,你能不能有一点浪漫情怀?」罗予丹在电话另一头翻了无限白眼,只可惜居应仁看不见。
「怎么?」居应仁问。
「今天是我们家调酒师的生日趴,十二点前我要看到你人出现在dry,然后,只有人出现,不准带笔电来夜店工作!」命令句一下达,她关掉手机继续忙着招呼店内顾客。
「呼…」长吁了口气,居应仁看了看手錶,二十二点五十。
虽说是加班,但她其实也没什么好加的,已经将下週的进度赶到週四,她只是为加班而加班罢了。
仔细存档备份后,她关掉电脑,离开公司。
七年了,她没有离开过y区。
与单笖茗分手后两个月,她搬到离y大更近的学生租屋,直到录取前一间公司,收入大幅增加,她又辗转租了几间不一样的套房。
几乎每一或两年她便会搬家。
接着跳槽至现任公司,随着收入越来越高,居应仁对于生活品质的要求却越来越低。
虽说住在y区精华地段,可走入家里,没有电视没有床铺,只有一张沙发和办公桌,家里唯一的摆设是入住前就有的高级吊灯,她不确定那称不称得上摆设。
入住一年又两个月,她没有开过厨房的瓦斯,冰箱打开除了脱脂鲜奶以外什么也没有。
厨房放着即冲即食的燕麦片,几乎佔据了居应仁三餐。
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租下这间套房的目的,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佔用了别人的资源。
所以她正在盘算着约莫二个月以后要搬往下一个住所。
「居、应、仁!」耳机传来的咆啸声差点刺破居应仁耳膜。
「你人在哪里?」罗予丹气冲冲地对着手机狂吼。
黑色轿车驶近繁华闹街,拐进巷弄。
「我到了。」居应仁说,停妥车。
dry。
单笖茗离开前,她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dry的常客。
儘管十有八九是被罗予丹要求过来参加派对。
这也可以算是她唯一的生活乐趣吧。
「ray,你来了。」走进dry,蓝立刻上前搭话。
「我以为你不会来。」蓝说,指尖滑过居应仁下顎。
「是吗。」居应仁不以为意,往吧檯走去。
「罗予丹呢?」她问,看向舞台那侧的人潮,她不太想闯进。
「刚刚有位客人喝掛,她叫了车,和另一位员工一起陪客人等车,在后门。」蓝说道,向酒保要了杯玛格丽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