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泪光盈盈地看向陆彦, 一双清眸含着水光,偏倔强地不肯落下来,她没有近前, 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陆彦一个回答。
陆彦薄唇紧抿, 似有些不悦。
毕竟在众人面前被夫人如此质问, 大抵面子上是有些挂不住的。
喻柏等人也想不到会演变成如今这一场面,喻柏看到喻绫追了进来,他猜到郑少夫人此时出现,必定与喻绫脱不了关系。
喻绫被兄长冷冷一瞥,心里发虚, 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说实话, 她没想到这位郑少夫人如此有脾性,竟是直接跑进来质问郑言。
她夫君刚刚不都拒绝了, 她又何必多此一举?
喻绫觉得多此一举, 但旁人不这么觉得,在座的其他人纷纷起了看热闹的心思, 反之站在陆彦身旁的喻菡成了有些尴尬的存在。
她眼睫微垂, 侧身面向温然, 声音低柔地道:“郑夫人莫要误会, 我与郑公子什么都没发生, 若是夫人因此与公子生了嫌隙,菡儿当真心中有愧。”她眉目低垂说着歉意,姿态摆得很低, 似乎比温然还要脆弱几分。
两个女子容貌皆是上佳, 喻菡样貌清纯动人。
比起她, 温然更偏向于清冷艳丽的端丽佳人, 她不作柔软姿态,单那么眼含泪光看向你,眼中似含着无限哀怨与悲伤,足以叫人心软。
温然只当没听见喻菡的话,她只看着陆彦,见他一言不发,语气更是失落:“我明白了,夫君并非不想答应,只是碍于之前与我的誓言。既然如此,不如我成全夫君与这位菡姑娘,也省得叫你在中间难做。”
这话说得决绝。
在座几人面面相觑。
不想这郑少夫人如此有骨气,也不知郑兄该如何应对?
当真要休妻再娶?还是哄一哄这位夫人?
不过这郑少夫人如此绝色,也难怪郑兄不愿纳妾,若他们有这样一位美貌夫人,当真是要百般宠护,又怎么舍得她伤心半分?
几人一边看热闹,一边如此作想。
陆彦面上神色冷肃起来,他似乎当真动起怒来,喻菡见他似要起身,声音带着怯意道:“郑夫人这是哪里的话?郑公子对你一片真心,怎会如此行事?菡儿亦不敢奢求正妻之位,只求一隅安稳,绝不敢多生事端。”
喻菡这话算是说得分明了,她只要妾位,不求什么正妻之位。
她如此放低姿态,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陆彦却没有再看向她一眼,他绕过桌案走到温然面前,伸手意欲握住她的手腕,温然直接躲开,目光瞥向一旁却是不肯看他:“夫君这是做什么?你若应了我的话,现在就回去给我一纸和离……”
“说什么胡话?”陆彦冷声打断她的话,他不顾温然的意愿箍住她的手腕,语气更加冷肃:“和离这种话也是可以随意拿出来说的吗?你便如此不信我?非要在这里和我闹上一场?”
“我不信你?是我要和你闹?”温然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彦,“你自己听听你说话的语气,你这是在训斥我吗?你如此凶我,是觉得我不如这位菡姑娘温柔体贴是不是?那你去找她啊,何必在我这里多言。”
喻菡被温然点了两次,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虽然她是郑言与他夫人矛盾的焦点,但是她似乎插不进去这两人的对话。
那方温然还在挣扎着要甩开陆彦的手,陆彦轻叹一口气,他像是认命一般,在众人面前软了语气:“都是我的不是,你身体不好,莫要如此情绪激动,你信我,我不曾有半分想要……”
“我信你,我如何信你?”温然听不进去劝,她越说越生气,“谁知你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若是我今日不出现,你怕是便要对这位菡姑娘款语温言,说到底是我挡了你的路,你当初便不该娶我,不该对我许下誓言,都是我的错才是。”
温然说完,一用力甩开陆彦的手,她转身就要离开,但未行两步,似眼前一黑,身子软倒下去。
陆彦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刚刚还激动十分的小娘子现下安静靠在他怀中,似乎已气晕过去。
“夫人,夫人……”陆彦连着唤了几声,不见温然醒来,他转瞬将温然打横抱起,脚步匆匆地往外去,甚至来不及向喻柏告辞。
雅间内转瞬安静下来,喻绫见兄长面色不好,赶紧离开。
喻菡则默然站在原地,刚刚那么一出闹剧,郑言话里话外意思很明确,他不愿纳她为妾。
喻柏挥了挥手,喻菡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开雅间。
其他几人看够了热闹,亦起身一同离开。
雅间内只剩下喻柏的心腹下属,喻柏此刻已看不出喜怒,下属低声问道:“郑言如此推拒,公子如何看?”
喻柏转着手上的琉璃酒盏,意味不明道:“他若当真如此痴心,倒也不是一件坏事,有软肋的人才更好拿捏,但若不是……”
他郑言就别想活着走出越州。
马车赶回瑶石巷,宋棋同时请了大夫进府。
大夫诊完脉后,言只是气急攻心,陆彦却仍不放心,他怕温然还有什么不适,便让大夫在府中候着。
等到屋内只剩下陆彦一人,温然方才悠悠转醒,陆彦正坐在床前,见她醒来,轻笑一声:“我从前竟不知,阿然戏演得如此好。”
温然见他一语道破,她有些讪然,说实话她觉得这戏演得有些过了,她当时其实有些不知该如何收场,幸亏陆彦说了一句“身体不好”,她将计就计晕了过去。
“我能想到这出戏,还不是因为夫君说我前日才刚因为你去醉春楼的事与你发了脾气,你去醉春楼我生气,你今日都要纳妾了,我又怎么能冷静下来?”温然心里尴尬,面上还是理所当然地反问道。
陆彦哑然失笑,他扶着温然坐起来,赞许道:“夫人说得对,今日还多亏夫人救场,不然我还不知该如何拒绝此事。”
陆彦这么说,温然却是不信的:“你别骗我了,我不出现,你定也能想到别的法子。只是我今日演这么一出,虽然给了你不纳妾的借口,但是喻柏那边怎么办?他会信你吗?会不会因此疑心你?”
若是疑心则会有危险,但是将一个细作明晃晃地放在身边,更不安全。
温然觉得自己全是出于为陆彦的安危考虑,她绝无半点私心。
陆彦握住她的手捏了捏:“不必担心,此事我有办法,只是到时还需夫人配合一二。”
“什么办法,你细说与我听。”温然正坐起来,准备仔细听取陆彦的计划。
陆彦唇畔微勾,他把玩着小姑娘的纤纤玉指,不急不躁道:“此事不急,阿然刚刚演了那么一出吃醋的戏码,不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