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僧人的痛苦,是因为他努力的想要摆脱这种忘记烦恼的状态,但是他的肉体与精神,却与他的那一部分清醒智慧分离开来,仿佛在告诉他,为什么要摆脱这种状态,忘记一切烦恼,这正是修持佛法所希冀得到的境界啊!
就像是意识和潜意识的争斗,理智与欲望的争斗。
好在姬象的法咒只是念了一遍,对他的影响并不深,很快他就摆脱了这种状态,但是一时之间却是有些怅然若失,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恐怖,他盯着真武塑像,神情惊疑不定,运转法力,轻震身躯,将身上的汗渍都尽数消除。
“那是……孔雀大明王神咒!”
白衣僧人对真武塑像产生敬畏,他很想知道,这道门塑像中为什么会内蕴佛门的明王神咒?
真武为道门之神,供奉真武的佛门寺庙,只有禅宗的一些大寺,正德年间的青云寺就供奉真武大帝,但是,即使供奉真武,真武也是道门的神灵,尤其是在这种民间庙宇之中,断然不可能出现真武塑像,内蕴佛光的事情。
而且这神咒的力量不低,仅仅是一道运转之声,就能让他这位步入罗汉层次的高僧心神动摇,瞬间忘记烦恼,进入空闻状态,如果是在战斗之中,那么自己等于完全不设任何防备,直接就会被杀死。
这塑像有威神之力,不可不查!
“县令大人,这真武塑像有些古怪!此塑像之中,竟有我佛门明王之力!”
白衣僧人的神情凝重,对钱塘县令道:“如果可以,小僧想要将这尊塑像,移出庙去,挪到我灵隐寺中,等其余高僧前来,查看究竟。”
钱塘县令虽然不知道这明王之力是什么玩意,但是明王这个词他还是听得懂的,知道和佛门有关,不过他却是面有难色了:
“这……其实真武塑像倒并不重要,但是这塑像现在是这座庙里的东西,凡这座庙的东西,可不能随意挪动……否则这位庙主并不是好说话的。”
“大师也知道这庙中神主的脾气,灵隐寺也应该不愿意被她找上门去。”
白衣僧人顿时沉默一下,但还是坚持道:“若是她找来,此事全是小僧一人所为,不干其他人事,若是能弄清这明王法咒的来源,小僧便是接她三箭,也虽死无憾。”
钱塘县令没有办法,白衣僧人倒是也不打算让钱塘县令为难,他走到塑像面前,竟然要把这塑像直接自己扛走。
“只要不让其他人插手搬运塑像,庙主进行报复,也只是找小僧一人而已。”
而白衣僧人准备搬运塑像的动静,又让藏在塑像里面的姬象心神一震。
那股佛门的力量卷土重来,只不过这一次似乎不是再针对自己,而是要搬运这座塑像。
姬象能感觉到屁股下面没了东西,是被抬起来了,心道这样可不行!
“烦死了,我正在破境,哪里来是秃驴,老是给我找麻烦!”
姬象心中微恼,以佛门明王法咒影响了对方,却没想到反而激发了对方的兴趣,现在感觉到的这份架势,即使姬象暂时无法得知外面的情况,也能猜测个大概出来。
无非就是要把自己藏身的塑像搬动到佛寺之中。
理论上来说是好事情,毕竟佛寺的香火更为旺盛,但是问题也在于此,佛门香火虽然旺盛,但是平摊到每个佛像上面的香火就不是那么多了。
在这座庙里,庙主本人似乎是不在意她自己得到的香火多寡的,于是自己藏身的这座真武塑像就成了“香火寡头”。
如果到了灵隐寺,还要和众多佛陀分润香火。
这岂能忍!
姬象运转个小法术,五牙天书操作起来,以土行之力向下坠落!
轰!
刚把塑像搬起来,不费吹灰之力的那位白衣僧人,忽然就被真武塑像压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将庙宇的地面都震的裂开,真武塑像仿佛被大地吸住,白衣僧人被真武塑像压着,仿佛身体上扛着一座小山,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千万斤的重量让他难以抬头!
他不会担山之术,自然扛不起这土行之重,纵然是罗汉之身,也不过是初入这个层次的“初果罗汉”,而想要修到十八罗汉那种层次,那至少得是四果的大阿罗汉。
白衣僧人疯狂运转佛门法术,化出一门“破邪神通”,顿时他身边腾起一股愤怒气势,却非嗔怒之火,凭借这股气势,渐渐将真武塑像抬起,他也从地上逐渐爬起来。
“破邪神通尊者,使天地愤怒,大地开裂,跋陀罗娄支!”
白衣僧人逐渐将土行之力克服,他以破邪神通穿过了这片土行威力,佛门的法术总是有奇怪的效果,姬象在塑像之内,感觉到土行之力被穿透,那股佛门法力又顶上来,也让姬象起了怒气。
但转念一想,姬象又不免暗道,今日之事,到底是自己没有完全封住破境的状态,让外面起了异常,才引得佛门高僧来这里查探,这次冲突,倒也不是因为对方,而是由于自己而起。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封了,精神散开,我入地仙层次,结出金丹,应该会使庙里风雷大作,到时候你不走都不行了!”
姬象彻底放开手脚,精神也不再关注这股佛门力量,而随着姬象的放开,心境的上升使得灼烧玉液的那股神火减弱了许多,但是却诞生了一缕金性。
道门修持,就是要从火性修到金性,金性不朽,所以得了金丹才能长生。
这一缕金性至关重要!
当金性诞生的时候,周围的玉液迅速以这一缕金性为主,金丹瞬间就凝聚出形体,而第四境时结出的圣胎轮廓,在这个时候融入金丹的形体之内。
姬象身躯中,一切气息都向着金丹汇聚!
而玉清隐书,也在此时自主运转起来,诞生出缕缕天魔之气!
整个庙宇之中,陡然昏沉下来,一缕浩瀚光辉在真武塑像上放出,那白衣僧人被光辉惊退,这时候连钱塘县令也开始心中犯嘀咕,当白衣僧人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还想着去搬动真武塑像的时候,钱塘县令立刻拦在他的面前!
“大师,大师不能再搬了!这真武爷好像升起了!”
“还是请大师收手吧,搬动塑像的事情,本官等这里的庙主显圣归来,在与她好好商讨,不急于这一时,不急,不急。”
钱塘县令安抚这位白衣僧人,白衣僧人则是心有不甘,庙祝则是在一旁道:“你这和尚,还怕我们把这真武爷的塑像搬走不成,只要庙主同意,我给你送到灵隐寺去!”
老工头吃惊,低声问道:“真要给?”
庙祝低声骂道:“屁!你没看这两天真武爷给庙里搞了多少香火,这能给他?灵隐寺的人真不要脸,这点香火还要来争。”
白衣僧人的听力很好,庙祝和工头的窃窃私语没有逃脱他的耳朵,顿时面色有些羞惭,知道自己的行为被庙里的人们当做是抢香火,便也没有颜面再谈搬塑像的事情了,只能念诵佛号,然后对县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