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让她配成了冥婚,还不知道要怎么弄呢,很有可能还冒出一群鬼怪,就更难对付了。
只是还未等他们起身试图帮忙,那一直哭泣的境主本人,眼泪突然止住,顶着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点了点头。
“我想通了刘婆婆,我命该如此,活着也是凄苦,下地做个官夫人也算是享福。”
“你将我解开吧,我要补补妆,总不好这样狼狈下去,万一……万一举人老爷不喜欢我怎么办?”
刘婆婆闻言一顿,立即喜形于色,一肚子恫吓的话都用不上了,上前就把境主给解开了。
而那境主被扶着起身之后,当真坐在了镜子前面重新描红,那刘婆婆就在旁边,还在细数她死后的好处。
“寻常人家逢年节才能烧纸,这林家不一样啊,这位举人老爷是林家长子,那黄纸光我看着,就足足三大车,你若是下去了。那不仅仅是官夫人,还是贵妇人呐!天大的福气!”
这话说得实在是讽刺,花朝欲要起身,师无射却压了下她的肩膀。
下一瞬,只见那境主突然拔下了头上的簪子,飞速反手一刺,狠狠扎入了那抻着脖子劝人和死人做亲,劝人去死的喜婆子脖子上。
婆子瞪大眼睛,女子拔了簪子,鲜血登时喷溅了她一脸。
她起身,面上惨白和鲜红交织,眉目柔弱也刚烈,浑身的红衣像是烧起了来的烈烈山火。
“我的如意郎君,也得是我自己挑选,挚爱至深,我才肯为他陪葬。”
“你……”女子看着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倒地蹬腿的喜婆子,道:“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花朝见状欣喜不已,杀了婆子境主跑了,然后拜入仙门,这可能就是走向!
那这个境不难过。
她正想拉着师无射出去。
却见那境主突然将那柄簪子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花朝脱口喊出。
但是已经晚了,那境主对婆子毫不手软,对自己更是心狠手黑。
鲜血喷出,花朝爬起来跑过去帮她捂住,她却看着漆黑的屋顶,喃喃道:“我就算死,也得死在自己手里……”
“你死什么,你为什么不跑啊!”
杀了喜婆子完全可以跑,但是境主却只是转动眼珠看了花朝一眼,而后闭上了眼睛。
跑不掉的,外面守着无数的林家家丁,她唯一能不同林家公子合葬一坟的方式,就是先死,因为林家要的,是生人殉。
花朝满手鲜血,愕然看向师无射。
师无射站在她的身边,伸手摸了一下她脸上沾染的血痕。
“境主死了,此间很快会崩乱,我们必须设法逃脱。”
他话音一落,外面的家丁全都冲了进来,把他们团团围住,而师无射在这里也没有太强的力量,先是抄起桌子上的镜子砸过去,然后拉着花朝便朝外跑。
那些家丁手中都拿着各种棍棒和镐子,个个面目凶狠朝着他们砍杀。
师无射用后背为花朝挡住攻击,他们跑入了一片山林,那些人已经追上来了,花朝胸腔要裂了一般的疼痛,她马上就要跑不动了。
而前面不远处的坑洞之中,正是林家少爷的棺椁。
“进去,那里是出口!”
“我们一起……”花朝拉着师无射,师无射却狠狠推了她一把。花朝踉跄着朝着棺椁走了好几步。
那些家丁追上来,花朝眼睁睁看着一个镐头砸到了师无射的脑袋,他晃了晃,没有回头去还手,而是推着花朝跌入了棺材。
“别怕,我很快就来……”师无射用身体充当棺材盖子,将花朝严严实护在身下,数不清的武器朝着师无射的后背和后脑砸下来。
花朝感觉到了浓稠的鲜血涌向她,她紧紧攥住师无射的手,竭力想要告诉自己这只是幻境,只是幻境。
但是腥热的鲜血淹没了她的眉眼,她无法将这当成假的!
她想到了冲破他人幻境的规则,那便是用入境者的鲜血绘制出一道逃生之门,也能破境。
这也是在考验修士会不会为了自己过境而相互残杀。以他人的失败来浇筑自己的成功。
花朝想到师无射是故意如此的时候,喝饱了鲜血的出口开启,她感觉到了一阵下坠——
花朝的手丝毫未曾松开,泥泞和腥热都握在她和师无射的掌心。
下一瞬,他们便天旋地转地跌入了另一个地方。
花朝感觉到了一阵拉扯,眩晕过后再睁眼,这一次他们跌入的是一个光线充足的地方。
花朝一眼就认出了这里是刀宗!
这个场景她曾经经历过,这是她自己的幻境!
她的手上凭空多了一道锁链,她的头顶上方是乌沉铁焊制的牢笼盖子。透过牢笼方正的铁框,她能看到碧蓝的天际,万里无云,巍峨的建筑环绕四周。
远处最高的阁楼之上,金红色的火焰圆球在悬浮翻滚着,昭示着刀宗威仪,正是赤炎地火。
她半身泡在水中,身下的水犹如滚油一般,烧灼难忍,不断地吸走她的生机和灵力。
而她僵硬地侧头看去,身侧的人不再是一身墨蓝色长袍,而是穿着清灵剑派的雪青色弟子服。
花朝的瞳孔骤然放大,她死死抓着的,不再是师无射,而是——谢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