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凌乱,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孩,身上穿着不知道多少天没洗的睡裙,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金鹏飞跪地求饶,看着他被华星宜拧断脖子,捏碎脑袋,看着他身体里喷出的血雾,几乎要溢满整个屏幕。
女孩低低地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化作声嘶力竭的痛哭。
十二年,她终于等到了……恶有恶报!
房门外,女孩的母亲听着她又哭又笑,几近癫狂的模样,心都要跟着碎了。她强忍着酸楚,动作很轻地敲门,“燕燕,燕燕你没事吧,你别吓妈妈……”
咔哒一声,门开了。
燕燕站在门里,身后是暗无天日的卧室。
妈妈站在门外,客厅很亮,窗外的天空很蓝,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她看到一线阳光照在妈妈身上,照出发间丝丝缕缕的银白,和她眼角深深的皱纹。
“燕燕……”妈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妈妈给你拿?”
燕燕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嘴角却高高扬起,“妈,他死了,金鹏飞他死了!”
“死了?”妈妈不敢相信地重复,“他不是最近刚被放出来吗?”
那个禽兽不如的畜生,怎么忍心对她的燕燕下手……她的女儿才十三岁啊!她最好的青春都被毁了!
哪怕是顶格判了十二年,都不足以抵消她全家人的恨!
燕燕又哭又笑,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降灵》直播间发生的事,“……那个畜生,原来他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还杀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现在人家变成厉鬼回来报仇了!”
她把自己关在壳子里整整十二年,直到华星宜出现了,给她黑暗无望的人生重新带回了一束光。
她比华星宜幸运,她还活着,有爱她的家人,她才二十五岁,她还可以重新开始……
燕燕颤抖着迈过那道门槛,抬手挡住眼睛,慢慢走到了客厅里。
“妈,我想洗澡,还想剪头发。”她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嫌弃地皱起小脸,“我都快馊了,您别抱着我了。”
“哪有,我的燕燕最干净了。”妈妈抹着眼角,满脸喜色,“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烧水去!”
她要给女儿烧洗澡水,她要整理房间洗衣服……对了,她还要出门去买鞭炮!放上三天三夜!
“崽崽,你要走了吗?”
赖佳不舍地看看江芜,又看看华星宜,“那……她呢?”
尽管已经亲眼见过华星宜满身是血的模样,但赖佳对这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却毫无畏惧,只有说不出的心疼和怜惜。
“没关系,我跟你走。”
华星宜主动开口,脸上带着释然的,畅快的笑,“我想做的事已经都做完了,就算魂飞魄散,我也绝不后悔。”
赖佳着急了,脱口而出:“凭什么啊?”
她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啊,难道这也有错吗?
“人间有律法,阴司也要讲因果。”江芜看着华星宜,“你已修成鬼仙,跳出轮回,但也要入地府,受鬼王敕令,一应奖惩由赏罚司判定,你可接受?”
华星宜笑着点头,“我接受。”
她看向远方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繁华长街,轻叹一声:“二十年,好像很快也很慢,这座城市已经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了。”
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看上一眼。
“等等!”赖佳情急之下,灵光一闪,“崽崽,你来得匆忙,还没吃过我们容城的火锅吧?”
她看着江芜,目露祈求,“让我带你,还有星宜,再看看这座城市好不好?”
她不知道华星宜去了地府会不会受罚,但她想给华星宜留下更多人间美好的回忆。
“吃火锅怎么能少了我?”
柳蛮蛮一甩头发,大步走了过来,捏住江芜的脸使劲揉了几下,“小阿芜,你又背着我吃独食?”
江芜捂住脸蛋,不可思议地看着柳蛮蛮和她身后的凌尘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我的两场直播早就结束了。”柳蛮蛮冲她做了个鬼脸,“虽然我不会瞬移,但我可以飞过来啊。”
“哼,据说我们天一派的祖师有缩地成寸的神通,区区几百里路根本不在话下……”
凌尘道长话还没说完,就被柳蛮蛮不耐烦地打断,“你也说是你家祖师了,你还不是得跟我一起坐飞机?”
她嫌弃地跟江芜嘀咕,“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疯,非要跟我一起来……”
凌尘道长使劲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道:“听说这里有鬼仙,我只听师父提起,还未见过本尊,自然是来长见识的。”
他看了华星宜一眼,又自言自语:“……居然连我画的符都不怕,简直闻所未闻。”
赖佳见到柳蛮蛮高兴坏了,“在《降灵》里我最喜欢芜崽和你了,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请客!”
一行人来到一家老字号的火锅店,赖佳做东,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又问华星宜,“你能吃吗?”
华星宜已经现出实体,坐在那里和正常人无异,她笑着摇摇头,“我看着你们吃就行了。”
“好吧……”赖佳有点惋惜,她还想让华星宜尝尝这家的招牌郡肝呢。
牛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还没滚沸,红糖糍粑,小酥肉,椒盐蘑菇等小点心已经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