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这床硬到一定触目惊心的地步了。
他都有些担心会不会把人硌死。
因此,他又劳劳碌碌地把床擦擦干净,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天蚕床垫,把柔软舒适的枕头拍得蓬松,才将人扶了上去。
“呼……”
好家伙,江宴秋累得擦了把汗。
照顾病号也太不容易了。
但当时剑尊救下他又把他带回昆仑后,也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好几天……
想到这里,江宴秋又心情复杂地掐了个清水诀,把毛巾浸泡后拧干,搭在了郁含朝的头顶。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
搞完这一通,都过去大半天了。
江宴秋决定看会儿床。
毕竟病人醒来后头疼脑热想喝口水都喊不到人,那种感觉是很凄凉的,还是不要对副人格做出这么残忍的事了。
……
日暮西斜。
白日最后的余晖洒下,寂静的殒剑峰上,郁含朝突然动了动手指。
他将自己头上的东西拿了下来。
是一块已经干掉的帕巾。
他不带什么表情地转过头。
少年坐在床边,上半身趴在床沿,睡得十分香甜,脸颊都泛着熟睡后健康的红晕。
不知梦到了什么,他小声地呓语了些“嗓子疼要喝冰糖炖雪梨”“不要放生姜不要放生姜”之类听不懂的话,脑袋往另一边一番,又沉沉睡去了。
郁含朝静静地看着他。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胸口以下搭了一条天蚕被,掖得严严实实,床边手能够到的地方放着一杯温水,还贴心地用小控温阵保持着适宜的温度。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看着高高的穹顶,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
铺天盖地的疲倦和困意涌来,却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他知道,是对方喂进来的凤凰血的作用。
那每一滴都无比珍贵的血液,欢快地修复着他肉体经脉中的沉珂,将快要压抑不住的魔气杀得瑟瑟发抖,再汇聚到丹田处,蕴养着他的神魂。
……简直就像他本人一样。
身体催促他快速进入睡眠,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
他最后静静地看了一眼江宴秋。
小凤凰比他睡得还沉,甚至还欢快地打起了小呼噜。
看上去已经完全把“让剑尊大人醒来的第一眼送上贴心的服务和温馨慰问”这种事抛在了脑后。
郁含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静静地、长久地看着。
直到困意忍不可忍地袭来,将他拖入黑甜的梦境。
.未免留在殒剑峰太久留下什么奇妙的传闻,等过了第三天剑尊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后,江宴秋还是不得不离开了。
临走前,给剑尊留了足量的淡盐水、富含高蛋白的灵禽蛋和灵牛肉,和一颗洗洗就能生吃的生菜盆栽。
虽然剑尊应该已经辟谷八百年了……
但是,嘛,有时候人生病了就是馋那一口小时候的味道呢(?)
果然,回到凤栖峰后,玉枢和玉珑脸上满是惶惑,急得脸蛋通红,就差出门禀告其他太清峰寻人了。
江宴秋哭笑不得:“我这不就出去了两天吗,怎么急成这样,快坐下好好歇歇。”
老人说了,小孩子不能受太大惊吓的,吓狠了还会抽搐惊厥。
玉枢抽噎道:“可、可是,您先前只是说去殒剑峰做客……那不是那位剑尊住的地方吧……我们害怕……”
这种位高权重、久居人上的真人,传言都有些难以言喻的特殊癖好,他们好担心江真人一个不小心冲撞了对方……
一个是天底下唯一的乘虚境剑尊,一个是刚刚才玄光的年轻弟子。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昆仑会作何选择。
就像他们当年被玄光境真人欺辱,门中上下所有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一样。
玉珑已经缓过来了一些,还能分出余力照顾安慰魂不守舍的玉枢。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龄的小脸上的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