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阳看来,皇兄和太子妃,是一对再完满、再般配不过的璧人。
年少相识,少年夫妻,都是大宛的勋贵之家,长辈都知根知底。太子性情温和,有治国之才又不失一颗纯善之心;太子妃温婉聪慧,饱读诗书,少女时便跟着族中大儒学习丹青笔墨,游遍名山大川。
两人志趣相投,能理解对方的理想抱负,又都性情温和,与人为善,婚后十二载,几乎从未吵过架。
“前些日子,皇嫂染上风寒,身体不适,未能出席父皇的寿宴,皇兄很担心她,还提前回了东宫照顾。”凤阳苦笑:“谁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怪不得昭武帝要把太子的死因瞒得死死的。
死在女人,还是妻子手里,说出去如论如何都不是一件光彩之事。
好像只要与男女之事沾上关系,就被染上了一层凄艳的桃色,不仅不会让人为其鸣不平,恐怕还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江宴秋:“那位太子妃,现在身在何方?”
“事发后,第一时间就被押如慎刑司了。”凤阳目光黯淡,嗓音干涩道:“依父皇的意思……先严刑审讯,哪怕审不出来,也要三日内问斩。”
昭武帝绝不会允许残害太子的凶手继续在世上苟活。
江宴秋:“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能去慎刑司一探太子妃吗?”
凤阳点头:“跟我来。”
.慎刑司是建在地底的一座幽深地牢。
光线昏暗,石壁潮湿,每隔几米就镶嵌着一颗夜明珠,他们一行人沉默地拾级而下。
“大人,还是不肯招吗?”
“嗯,没想到一介弱质女流,倒是嘴硬。”
说话之人身形高瘦,鹰钩鼻,有着很深的法令纹,右眼有道疤,面相看着有些狠厉的刻薄。
见到凤阳,他行了一礼:“殿下。”
凤阳想问的话,刚刚那个属下已经替她问过了。她似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地牢中,拷着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脸的女人。
她身上华贵的衣裙被血浸染,已经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蓬乱的黑发四散,遮住了大半张脸,双手被铁环高高地吊起,裸露出的肌肤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全是累累的伤痕与血迹。
她垂着头,一动不动,对外界的声音也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死了一般。
鹰钩鼻“哼”了一声:“她若是还不肯招,不用明日,整个吴家都会被下狱审讯,到时候,可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了。”
掌刑是故意这么说的。
——既然你不怕死,那你身后那一大家子呢?也都不管了吗?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拷着太子妃手腕的一根铁链,竟然晃动了一下,带出一小片“哐啷”之声。
掌刑再接再厉:“太子殿下的死状,我们可都看过了。心脏出涌出的全是乌血,知道临死前,双眼还难以瞑目地大睁着,你与天子十年夫妻,竟也下得去这样的手。就算是夫妻恩断,也不顾腹中的胎儿了吗?看在太子亲生血脉的面子上,只要你肯老实交代,未必不能从轻发落。”
——哐啷。
又是带起一声巨大的铁链声。
……竟然还真有效。
掌刑心中一喜,正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太子妃猝不及防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们这些面前之人。
那眼神……
即使是审讯处死过无数罪犯,里面不乏穷凶极恶之人,手中无数人命的掌刑,被那双眼睛死死盯住,也不由得眼皮一跳,整个人僵住。
那仿佛是野兽才有的眼神,不含半分理智和情感,看着他们,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她咧开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齿,发出“嗬嗬”的声音,血液和涎液一同顺着嘴角流下。
然后突然!
她用力地朝地牢的铁栏杆跑来!手腕带动铁链,发出“咣当”的巨响!
仅隔着一道铁栏杆,掌刑瞳孔骤缩,甚至能闻到她裂开的嘴里传来的血腥气!
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伴随着太子妃兴奋的“嗬嗬”喘气,掌刑心跳如擂鼓,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铁链长度有限,她跑到一半,就被控制住了。
江宴秋神情严肃:“……太子妃,自从被关起来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吗?”
他的声音在昏暗的地牢响起,掌刑终于回过神来,用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东宫事发后,我们的人很快赶到了现场。太子妃手里举着匕首,坐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眼无神,不言不语,我们问什么都毫无反应,仿佛受了莫大的惊吓。后来经过调查,确定凶手绝无可能出自旁人,陛下下令严刑逼供,受了那么重的刑法,九尺大汉也早就跪地求饶,太子妃却依然觉不出痛般,无论怎么拷问都一言不发。”
江宴秋眉头微皱,细细打量着太子妃的模样。
若是现代,这其实很像某种精神类疾病,突然暴起伤人,事后对这段记忆毫无反应,并且人格突然大变。
但在修真界……很像是被魔物控制或夺舍后的反应。
“能否让我取一些太子妃的指尖血?”
被魔物控制……他手上正好有对症的灵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