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想不起来?
为什么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杨心安在外头敲了几次门都没得到回应,只好放轻动作开门,见上司盯着手机失神,她等了几秒才端着梁禹洛交代的薰衣草茶来到办公桌前,「夏律,喝点热茶吧。」
闻声,夏尔雅回过神,连忙掐掉画面,「谢谢。」
「夏律,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今天就早点下班休息吧?」
夏尔雅抿了口茶,含糊回应:「谢谢你,心安。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杨心安一怔,登时没管理好表情,下巴差点掉下来。她没听错吧?夏律刚刚是和她说「谢谢」和「不好意思」吗?夏律这该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看见女孩子眼底的诧异,夏尔雅有些困窘地放下茶杯,低头佯装收拾东西,「没事的话就下班吧,明天早上我们直接在北院碰面。」
「是。」
心里明明想着要在釐清所有事情之前都和车时勋保持距离,夏尔雅却还是开车绕了远路,特地去了一趟圆环附近的名店,外带了一碗鸡汤回来。
甚至在发现他的车格还空着之后,上楼也不进家门,就这样傻傻地站在走廊上等候。
夏尔雅真的搞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但只要一想起昨晚他为了保护她奋不顾身,甚至把自己弄得一身伤,只要想到这些,她就无法狠下心来不闻不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过去的她,最讨厌没有期限的等待,身处在一个分秒必争的行业,时间是最宝贵的资產,半分都挥霍不得。可现在,她却放着那些每天让她忙到焦头烂额,更把生活弄得完全没有品质可言的案件不管,只为了要亲手把这碗热汤送到车时勋手上。
她其实可以直接进他家,把汤放在电锅里保温,留下一张字条或是传一封讯息告知他就好,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
一小时后,电梯终于停靠。
电梯门一开,车时勋远远就看见站在走廊底端的女人,也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热汤。
她在等他是吗?
男人步伐踏得徐缓,鞋跟敲打于光亮的地面,声响清晰回盪。随着他走近,夏尔雅心跳越来越快,心口翻腾着不明的慌张,她下意识收紧握着提绳的双手。
「夏律师,有什么事吗?」
询问的语声不再是过往的温煦,如今他连眼神都是疏远。
夏尔雅垂下眼睫,忍着泛涩的眼眶,咬着唇深呼吸了几次,才终于提起笑。
「车先生,我买了⋯⋯」
「不需要。」男人漠然回绝她的好意,转身解开门锁。「夏律师,如果你不希望我做出任何会让你感到困扰的事,就也请你不要做出任何会让我误会的事。」
夏尔雅怔在原地,有一瞬间窒息。
「我很清楚,我结婚了。所以往后,我们就像以前一样,非必要就别见面了。」
「⋯⋯」
夏尔雅站在原地,看着早已关上的门板,眼睛一眨,泪就掉了。
昨晚是她先逃跑的。
是她说了那些暗示他越界的话以后,从他面前逃跑的。
现在车时勋不过是顺应她的立场,退回她所认定的界线之后,她凭什么觉得难受?
她凭什么掉泪?
连亲眼看见母亲死不瞑目都没哭的人,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掉眼泪?
即使在梦里反覆经歷当时的剧烈撞击和天旋地转,即使在梦里反覆感受当时蔓延全身的剧痛,即使在梦里反覆目睹鲜血淋漓与满地疮痍,即使吓得从梦里惊醒,她都没有哭。
她很早以前就不哭了。
她明明不哭的。
她明明不哭的,却因为一个记不得的男人掉泪,甚至无助得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心难受得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