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是发热,接下来便开始上吐下泻,浑身疼痛。
有一些抵抗力强一些的,到了这一步还能挺过去,到了后期,症状会减轻,并非完全难以忍受。
但若是体质本就不佳的,等到演变到吐血那一步,基本就难逃一劫了。
如今入了夜,都仿佛能听得到街上病患传来的呻//吟声。
更有甚者,一日之内就有不止一家人出殡,纸钱飞舞,乃至随风落入街旁两侧人家的宅院。
这等遭遇,很是不吉利。
严之默瞧见了,本想顺手去捡,被姚灼拦下。
只见对方面沉如水,亲自把那些纸钱捡起来,丢进灶台里烧掉。
姚灼回来后只说,严之默身体不好,八字轻,怕他因此沾上不好的东西。
严之默也清楚这点,故而这几日都没有乱跑。
而是成日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一些什么。
一时间,连带直播间的气氛都变得一片愁云惨淡。
【主播也太倒霉了,但凡早两天离开,也就不会遇到这件事了】
【明明这里是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之一,管理水平却如此低下,无语= =】
【emo了,我只想看愉快的搞钱日常,为什么直播间和现实一样沉重】
转眼间,自封城之后,已过去五日。
这五日里严之默与姚灼,未出宅院一步,只有素来体质最好的元宝,戴好口罩,避开人群,出去打探了一次消息,又买了一些肉菜回来。
点算一下,家中食物足够再支撑个七八日,这一点严之默目前还并不过分担心。
至于已经出城的押镖队伍,既然无法通信,他索性也不去想。
最坏的结果,或许是这批种虫无法平安运抵双林县。
可而今这个形势,这些反而都是最不重要的了。
下午,有官差在外面敲门,检查宅子里有无染疫病的人。
若是有,便要一起带走,送去城里的医馆集中治疗。
因听严之默讲了这疫病的传染方式,好不容易将这些官差打发走,姚灼仍觉得胆战心惊。
当即让元宝和如意拿出严之默准备的“烈酒”,把那大门、台阶全都喷洒了一遍。
他这几日肉眼可见地愁绪满目,嘴上都起了个燎泡。
严之默让如意去灶房煮点绿豆百合汤去火,明哥儿原本在窗下画画玩儿,一听这话,又跟着如意去了灶房,想学着煮汤。
待他蹭蹭跑远,姚灼想起什么似的,对严之默道:“说起来,昨晚上我起夜,隐约听见明哥儿说梦话。”
他回忆一番,继续道:“我也未听分明,一开始以为他在喊爹娘,后来仔细一听,更像是在喊阿姊。”
这么小年龄的孩子,极少有不依恋爹娘,却更依恋姐姐的。
况且明哥儿跟他们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从未提起过自己的家人,这是唯一一次,自梦里教姚灼不小心窥到了端倪。
“或许他想找的家人,就是他阿姊。至于爹娘……会不会已经不在了?”严之默说出自己的猜测,与姚灼一起推断一番,显然也得不到任何确切的结果。
一想到原本这时候,马车早赶出去百里地了,姚灼不由地捂着泛疼的嘴角,发愁道:“这疫病也不知何时能结束,像你我这样外乡来的,总不能永远不出城罢?”
这亦是严之默每天都在思考的,最重要的问题。
他起身,去书桌旁拿来了压在镇纸下的一叠手札。
姚灼认出,这是严之默这两日熬夜在写的东西,此前自己没有看过。
这会儿他接过去细读,他识字识得晚,到现在阅读速度仍然不快,可不妨碍他看懂了纸上字迹所代表的含义。
这是一份献策,就如严之默之前给到双林县庞知县的那份一般。
不同之处在于,那份讲的是农田农具,这一份,讲的是治病防疫。
“夫君,你还懂医术?”姚灼见其中许多措辞,像是大夫才会考虑到的,因而有此一问。
严之默摇头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这纸上所写,都是前世我生活的世界,经过多年的经验,积累所得。我们那个世界也会有流行的传染病,可是只要应对得当,疫病便可以得到很好的控制,但若放任不管,却有可能殃及无数人的性命。”
捧着手上的几张纸,纸张明明是最轻若无物的东西,此刻却仿佛重若千钧。
“只是我们在此人生地不熟,我又只有个童生功名,想要找到门道将这递上去,还能被采用,着实不易。况且……”
严之默轻叹道:“常言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姚灼早已不是见识短浅的乡野哥儿,是以严之默说出这句话,他立刻就明了其中深意。
毕竟从先前对灾民的态度来讲在,和淮江知府,显然不是什么好官。
当初献言给庞知县,尚且是因为有尤鹏山引荐,加之庞知县本身就出身耕读世家,知晓农业之重道理。
“那知府不作为,不是还有钦差么?这钦差都是代替皇上的,知府再大也大不过他去。”
姚灼话音落下,就见严之默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