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好像豪门电视剧的情节。
孟杳回想当年礼貌地解释自己不想投稿的骄傲少女,心里也有一点唏嘘。
确实,莫嘉禾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谁都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来做心理咨询,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愿意说话。当一个抑郁症病人面对帮助了她两年的医生都不愿意开口的时候……这很危险。”钟牧原说完,很严肃地看着她,“杳杳,你可能对抑郁症没有了解。莫嘉禾现在的状况,作为抑郁症患者,真的很危险。”
孟杳很难受。
也许有 20%是在为莫嘉禾难受,但更多的,那 80%,是在为自己难受——因为她甚至不能反问一句“所以呢?”
所以呢?
莫嘉禾这么危险,你不应该去想医生该想的办法吗?找我有什么用!
“她之前吃的药含有激素,有发胖的风险。为了婚礼,她已经停药一年了。这一年里她病情还算稳定,也一直保持创作。”
“杳杳,我并不是想要道德绑架你一定要帮她,我知道你会觉得她这么好的条件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孟杳一时不知该反驳前一句还是赞同后一句。
钟牧原还挺了解她。
——既然知道,就不要再来烦她了啊!
“可我找你并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学生,而是因为她跟我说,你曾经主动找她聊她写的文章。我觉得你也是欣赏和喜欢她的,你一直都喜欢这样的人。杳杳,我知道你拿她当朋友,不然你根本不会出席她的婚礼。”
“至于她的身份、她有多少钱,这些都不重要。我是医生,我的病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一番话说得平静有力,引发两人之间长久的沉默。
半晌,孟杳抬起头,“可所有能找到你的病人,都已经很有钱了吧。”
心理咨询本来就不便宜,更何况是钟牧原这个级别的私人医生。
钟牧原蹙眉,没想到孟杳会这样说。
孟杳面不改色地继续说:“所以我确实觉得,他们这种人,心理健不健康轮不到我操心,更不值得我同情。”
“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连卫生巾都买不起的女人,钟牧原,跟她们比,你还觉得莫嘉禾的处境很艰难吗?”
钟牧原眉皱得更深,和高中时她不愿做第二遍错题时的表情如出一辙,比那时候还凶一些。
“这种事能这样算吗?”
他严肃地问。
能不能这样算,孟杳一点都不在乎。
问题是,为什么非要让她去算?
孟杳没回答,良久的沉默后忽然话锋一转,“如果你非要坚持的话,我可以加入。”
钟牧原愣住了。
“我可以陪她聊小说聊创作,也可以帮她联系出版社,帮她沟通出书的事,都可以。”孟杳说,“我只用做这些就行了吗?”
钟牧原迟疑地肯定,“…这些已经很好了。”
孟杳点点头,好像已经做好决定。
想了几秒,又问:“她会给我钱吗?”
钟牧原又愣住了。
高中的时候,孟杳就经常一句话把他说愣。比如他说错题多做几遍就不会再错了,她就说那所有人都能考满分因为高考题不也就是无数错题。比如他说专业还是要选自己热爱的,她就问大学没有烤红薯专业是不是说明现代社会不欢迎热爱烤红薯的人。
孟杳总是跟他抬杠,消解他的积极与笃定。
可她抬杠后也会磨磨蹭蹭把他要求的错题写完,勉勉强强地认真考虑一下除了烤红薯之外她还热爱什么。
在那些时刻,钟牧原无比清楚自己的心动。
他喜欢孟杳,是确凿无疑的事实,曾经和现在都是。
钟牧原没答上来,孟杳又问:“我主要是陪她改稿做书的话,她付钱,是按编辑费付,还是心理咨询费呢?”
钟牧原忽然笑了。
他好像看到了孟杳这副公事公办、唯利是图模样背后的真心——她是真心想帮莫嘉禾的。
他没有猜错,她把莫嘉禾当作朋友。
“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他纵容地说。
孟杳被他笑得一愣,过了几秒才说:“那我找时间联系她。”
“嗯,周末我也约上她,我们三个一起吃饭。”
“…好。”
钟牧原心情大好,他环视了一眼这老小区,直白地问:“你住哪一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