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啊。
大地啊。
童言稚语害死人!
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出发前,给为安喂些安神药,好让他能睡得再沉些!
空气停滞。
落针可闻。
李渚霖心头震惊,只觉格外猝不及防,指尖不断拨弄着碧玉扳指,犹疑顿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阮珑玲绝望闭上双眸,心虚愈甚,恨不得带着孩子逃离当场,哑口无言。
这场面太过尴尬诡异。
幸好,还有阿杏这个忠仆在。
阿杏方才生怕李渚霖怒火中烧之下,会对阮珑玲有何残暴之举,所以一直候立在侧,随时预备着能上前抵挡一二。
可此时瞧见安哥儿冒然探出头来,阿杏只得惴惴不安迎了上去,硬着头皮安抚道,
“安哥儿乖,睡醒了饿不饿?
奴婢给你拆糕饼吃好不好?”
小为安见母亲不搭腔,心中觉得有些奇怪。
以他这个年龄,是根本无法理解他们母子,现正身处何等水深火热的情况。
到底只还是个孩子,思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敌不过美食的诱惑,冲着阿杏甜甜一笑,露出面颊边深深的酒窝,
“好。糕饼要松软些。”
阿杏见小为安点头应下,暗松了口气。
只借口此处风大,硬生生将车驾牵到距离二人一两百米的避风处,才跨上车架取出糕饼,水壶来…
高大夯实的城墙根下,又只剩下了二人独处。
木架支高了的火架中,火焰随风炙热跳动着,将二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照的跃跃狂舞。
这乍然出现的孩子,生生让李渚霖将她逃婚之事抛诸在了脑后。他此刻满脑子都只装着一件事儿:什么?阮珑玲竟有了孩子?
他是派人试探过她,可调查的目的,都是他这五年来从始至终最在意的那个点:阮珑玲是否真的水性*杨*花,是个荡*妇*淫**娃?当年她所说的游戏人间之言,到底是气话还是事实?她的真实的品性是否高洁?
毕竟她那张妍妍如仙的脸,再配上能让人掌心袅袅一握的细窄腰身,哪里能让人乍然想到她已为人母?
“好,阮珑玲,你好得很!
我都已经要预备娶你为妻了,你却从未同我说过,你竟还有个孩子?”
现在的情况,已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
可为母则刚。
既然小为安已经曝露,那阮珑玲反而不像刚才那么害怕,逐渐恢复了些冷静,心底蓦然生出些护崽的孤勇来。
面对男人的质问,她只缩了缩脖子,语气还是小心翼翼,却已经有条理了许多,
“大人,民妇是否有孩子,有几个孩子…这些都是我阮家的内宅家私,自然不会平白无故,就无端端对外宣之于口。
不说民妇与大人在京城中拢共就不过见了三面,没有机会告知,就说大人与民妇二人之间,这尴尬的关系…也实在是不好详谈这些的。”
李渚霖听不进去她的这些诡辩,只转了转指尖的扳指,直击要害,沉声问道,
“这孩子是谁的?”
“自然是我亡夫的!”
阮珑玲仿若早知他会有此一问,只顿然抬头,眸光笃定,语气坚决,接口回答时根本未留一丝气口。
李渚霖附身紧盯着她面上的神情,仿若想要瞧出什么蹊跷,他眸光直直逼视着她,冷笑着从牙根中挤出几句话,
“呵。
阮珑玲,你莫非从来不给他照镜子的么?
你瞪大了眼睛看看他,再看看我!”
他步步逼???近,伸出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将面容越凑越近,鼻尖几近贴上。
“你今日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你与你亡夫一同生的孩子,那眉眼轮廓,竟十足十像极了我?”
阮珑玲压根就不敢抬眼看他。
只耸着肩膀,连连后退,直至薄背完全贴到了黄土城墙上…看来今日此事若没有个了断,他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她干脆将心一横,鼓起勇气伸手将他推开,垂下双眸,袖下双拳紧握,几乎是嘶吼出声,
“因我亡夫长得像你!
所以我生出来的儿子自然也神似于你!”
她几乎宣泄着,将在心底排练了多次的对白喊了出来。
“你以为只有你一人放不下我么?我也曾放不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