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指何止是不错?
此乃大内皇宫的御物,是先帝临终前,亲手戴到李渚霖指间,与祁朝江山一起托付给他的。
未曾想到如此圣物,有一日竟会被个市侩的女东家冒犯,沾染上了俗不可耐的铜臭味。
“长辈遗物,不得典当。”
李渚霖冷声拒绝了这个荒谬的要求,上身微微伏低,伸出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轻叩了两声,冷笑了一声,沉声道,
“饶是要典,阮东家给的价也不合适吧?
寻常的典当行只收三分单利,而阮东家竟张嘴就是五分复利?
莫不是以为我不懂行情,仗着店大欺客?”
他眼角眉梢俱是???冷意,似有一道寒光射出,万丈无形的压力倾轧而来,使得对坐的阮珑玲瞬间喘不过气。
此威压若是施在朝堂之上,满朝文武百官,只怕已尽数膝盖一软,伏地叩首了……
可此举偏偏激起了阮珑玲的逆反心。
?!
不是?
他有什么可生气的?这是求人的态度么?天下楼可招待不起这般难缠的客人!
“什么店大欺客?事关商誉,王公子慎言。”
阮珑玲变了脸色,“天下楼原就没有赊欠的规矩,总不好平白无故给你开后门,利率给得高些,也是情理之中吧?
且我出于好意才提出这么个折衷的法子,既然公子不愿意典当,那也罢了……”
“门就在那儿,公子请回吧。”
??
又是李渚霖人生第一次,被下了逐客令。
可他确实没有别的选择,以天下楼为中心的方圆十里之内,早就被想要一观大儒风姿,闻名而来的文人墨客预定满了,根本就没有其他下塌之所。
且李渚霖这次遮掩身份前往扬州,除了要暗地里考察官员、招揽几个得到的人才,更重要的,是有几桩即将颁布的政令需要恩师指点,所以自然是要与周阁老住得越近越好。
谁知道这商女一言不合便要赶人?连个商量的机会都不愿给。
罢了,商人重利,这玲珑娘子不过贪财些罢了。
钱财都是些身外之物,既然她要,给她便是。
“这扳指确实典当不了,可也还是烦请阮东家宽限我几日。
我这就让小厮快马加鞭前往管州,五日之内,必能将银子取回。当然了,我也无意坏了天下楼的规矩,付出些代价确是理所应当的……”
“阮东家,开个价吧。”
二人隔桌对坐,脸上的神情皆稍冷峻不已,眸光亦毫无温度,隐隐有着对峙之态。
?
阮珑玲是在乎钱,可此时此刻让她更不爽的,是男人的态度!
呵?开个价?
好似随便开出个什么价,他都能出得起一样。
阮玲珑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便报出一个天价。
“好!那便一夜千两!如何?”
“公子若能出得起这价,我便扫尘拂塌,恭请公子入住,若出不起,公子休要怪我铁面无情!”
棋珍院现在的旅费,乃是百两一夜。这对寻常百姓来说,已是天价了。
千两则翻了十倍,是足够寻常人家十年的嚼用!她绝不相信他能出得起!
阮珑玲眼中露出嘲弄的峰芒,她死死盯着男人,不想要错过他脸上即将出现的任何错愕、不可置信、愤怒、知难而退的精彩神情!
谁知空气静默几瞬后……
对面竟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面对如此巨款,男人眉头都不曾皱一皱,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还轻轻松了口气,眸底透出几分戏谑来,俨然有一种……
就这?一夜千两?仅此而已的意味??
他一副胜利者姿态,薄唇勾了勾,
“好!就依阮东家所说,一夜千金,一言为定,立字据吧。”
阮珑玲犹如雷劈,怔愣当场,“什、什么?”
反应过来后,她先是吞了吞口水,然后上下打量了男人一番,狐疑道,“你、你可莫要耍什么花招,若是到期你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又该应该如何?”
李渚霖高抬了抬指尖,颇有些气定神闲道,“若我毁约,不仅百两一夜的赁费照付不误,且这枚玉扳指,亦归阮东家所有,如何?”
这倒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赚得让阮珑玲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