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拔高声音道:“诸位,大王到了。”
众人翘首以盼,无意识屏住呼吸。
先见一抹带着浓郁杀气的绯红。
在座之人呼吸一窒,大气不敢喘一下。
来人身形颀长,穿绯红窄袖翻领袍,腰系玉质蹀躞带,足踩金丝滚边鹿皮长靿靴,走姿散漫不羁,脚步生风。
禹王姜钦玉撩起眼皮环顾左右,一张脸自半明半昧间显露。
五官昳丽,貌若好女,深目高鼻。
近看,一双深绿碧眼,漾着笑意,眼尾卧一粒殷红泪痣,样貌极具攻击性。
在他身上有种诡异的割裂感,看着压迫感十足,可又觉着无害。
钦玉母妃是西域进献给先帝的贡女,受宠一时。
周遭安静。
贺兰敏搁下酒盏,循迹望去。
半空斜月倾斜而下,贺兰敏沐在溶溶月色中,与钦玉对视。
钦玉咧开笑,贺兰敏回以一笑。
对视片刻,钦玉收回视线,笑吟吟看向众人,热情道:“怎么还不开宴?”
“六郎,这不是等你吗?”江晟起身迎接钦玉。
“既然来了,快快入座吧。”
上首的位置一直空着。
钦玉阔步而上,撩袍斜坐,靠着凭几,双腿抻平,笔直修长,坐姿慵懒随意。
旁边灯盏立满蜡烛,烛火悦动。
他镀着暖光,长眸微眯,骨节分明的手托着下颌,冷白润泽在他下巴尖儿打着旋儿。
座下之人终见禹王,心下欣喜,欲意献殷勤,在禹王面前混个脸熟,可一抬头,乍见禹王那副随意而危险的模样,什么话都咽下去。
江晟挥手,吩咐仆从开宴。
不一会儿,便有排列整齐的新罗婢自薄雾中出现,她们端着美酒佳肴过来,摆好酒菜,悄无声息退下。
紧接着是身段曼妙、穿着薄纱的胡姬款款入场。
歌舞升平,鼓乐齐鸣。
“六郎,怎么样?”江晟问。
钦玉先闻了闻味,才大口吃掉叉子上的羊肉。
再吃口酒,钦玉眨眨眼,点评:“可以下咽。”
他哥安排的洗尘宴,东西难吃不说,在场的人都丑得不堪入目。
是以,钦玉更喜欢江晟精心策划的宴席。
吃着吃着,钦玉想到什么,遂偏头,歪着脑袋笑眯眯开口。
“迟砚,听说你娶妻了?什么时候的事?”
迟砚是贺兰敏表字。
贺兰敏端杯回敬,道:“半月前。”
“是哪家小娘子?”钦玉好奇道,忍不住竖起耳朵。
与贺兰敏相识来,好像还没见过他对谁有过心思。
不想竟然就成家了,太突然,显得古怪。
虽然钦玉对什么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但对象是贺兰敏,就另当别论。
正在这时,谢二插.话:“好像是什么潭州的人,一个小官之女。没想到贺兰君竟放着文嘉公主不娶,反倒是娶了个身份寒微的娘子,当时可是轰动了整个长安,贺兰君一朝成家,长安不知有多少小娘子伤心欲绝。”
“不过,那位元家小娘子的确生得美,说是长安第一美人也没人反对,与贺兰君倒真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谢二补充。
贺兰敏面不改色地笑了笑,身边美人莫名胆寒,不敢动弹。
气氛好像冷了。
钦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哦,好看啊,那孤有时间到是要见见。”
“迟砚,有机会引见引见。”钦玉又笑。
贺兰敏压了压衣袂,眼神间或瞥向远处,“自然。”
“说来,你新婚燕尔,孤还未祝福你,今儿便借此机会,祝你与新娘子......”钦玉顿了顿,犹似在寻找祝词。
好半天后钦玉终于找到词儿了。
“嗯……永结同心,琴瑟和鸣,孤没说错吧?”他刻意拖长语调,口吻喜气。
贺兰敏温温和和道:“当然,承六郎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