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才盘腿坐下的少女万万没想到皇贵妃竟然会喊她,忙从自己的坐垫上站起来,一路小跑的重新从桌子间的缝隙中跑到了内圈里。
康熙的眼角余光瞥见自己爱妃看到青春靓丽的少女朝着她跑来时,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不知怎得心里酸酸的,下意识地摸上自己的脸,觉得亲征的这些日子里风吹日晒的,他皮肤有些糙了,瞧见那胆大包天的少女跑到自己爱妃跟前,自己爱妃打算开口与少女说话了,康熙忙插嘴淡声开口询问道:
“你是谁家的闺女啊,这草原女郎的确和大清女子不一样啊,真是活泼啊。”
蒙古少女听到康熙的话,正打算开口。
坐在西边席位上的车臣亲王就忙从坐垫上站了起来,将右手举起来放在心口的位置对着康熙微微俯身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这少女是小王的那不成器的小女儿,今年十五岁了,名字叫苏日娜。”
“哦,那她可有婚配啊?”
康熙将已经变形的银酒盏放在矮桌一角,语气中辨不出喜怒的继续询问道。
车臣亲王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一抹喜色,难不成皇上看到自己小女儿与皇贵妃相处的这般融洽,有意将苏日娜收到自己后宫里了?
他忙压下心头上涌上来的激动对着康熙大声回答道:
“回皇上的话,小王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婿人选,因此还没有给苏日娜找婆家呢。”
“哦,那这样吧”,康熙抬起骨节分明的右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微微敛眉思考了一会儿后,就将目光给移到了内圈东边的席位上,看着漠南蒙古阿霸垓部巫|尔锦噶喇普郡王笑着温声询问道:
“巫|尔锦噶喇普郡王,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嫡次子今年也是十五、十六岁了吧?”
巫|尔锦噶喇普郡王怎么都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喊他,忙按着矮桌从坐垫上起身,恭敬地对着康熙俯身答道:
“皇上您的记性真好,小王的嫡次子今年刚好十六岁整。”
“那刚好,不如今日朕就下旨为你们两个部落赐婚,漠北、漠南蒙古合该是一家亲才对,不知你们两个做长辈的意下如何啊?”
听到康熙这话,巫|尔锦噶喇普郡王像是后世那些偶然间买了一次彩票就中了头等奖的人一样,忙高兴地俯身谢恩,他一个漠南的郡王能与漠北的亲王结成亲家,这显然是大赚特赚了啊!
车臣亲王听到这桩联姻,脑袋都炸成空白了,但他也知道皇上说出口的话就是圣旨,那是没有可以转圜的余地的,也只好昧着良心,强颜欢笑的冲着坐在主位上的康熙领旨谢恩了。
“苏日娜多谢皇上的赐婚。”
苏日娜也乖巧地冲着康熙俯身行了一礼,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成婚的,反正她也不喜欢臭烘烘的臭男人,到时候嫁给一个家世比她差的男人,她俩到时候各玩各的就行。
晴嫣没想到康熙为了让漠南蒙古和漠北蒙古加强联系,竟然一上来就给人家小姑娘赐婚了,但看着小姑娘脸上没有露出来什么失望、沮丧或者不开心的表情,她才笑着用右手举起自己脖子上缠的“哈达”,温声询问道:
“苏日娜,这不是哈达吧?这是什么啊?”
听到皇贵妃的话,在场众人更加惊讶了,万万没想到这个事情竟然还没有结束,都将看好戏的目光移到了皇贵妃手里的白色长布条上。
刚刚才从联姻的事情中缓过劲儿的车臣亲王听到皇贵妃这好奇的问话,心脏“咯噔”重重跳了一下,赶忙眯着眼睛往皇贵妃手里的白色长布条上望,当他看到那在火光照耀下,长布条上散发出来的银光后,车臣亲王立刻觉得眼前一黑,知道这小兔崽女是真得没有给皇贵妃献哈达,而献的是她用那低贱的羊毛捣鼓出来的破布片啊!
向尊贵的客人献上哈达可是他们蒙古人对客人表达自己敬意的礼节啊!这小兔崽女究竟是怎么敢在这种事情上胡来呢?
车臣亲王的一颗心已经凉了半截了,伸出右手端起矮桌上的银质酒盏一口气将里面的酒水给饮尽,满脑子都充斥着“完了”两字,他以后也别再做与皇上联姻的美梦了,皇上若是不因为小兔崽女办出来的混帐事情迁怒自己,他就阿弥陀佛了!
苏日娜听到晴嫣这话,心里也有些慌乱了,但她瞧不出来皇贵妃这究竟是不是生气了,不自觉地将两只手的食指对着互相戳,抿了抿唇对着晴嫣张口解释道:
“皇贵妃娘娘,请您不要介意,苏日娜献给您的长布条的确不是哈达,而是苏日娜熬夜为您亲手编织的脖巾,脖巾的下端还绣着您的芳名呢。”
苏日娜脸色通红,眼神游移地说道,心里则发出来了土拨鼠尖叫:啊!皇贵妃娘娘怎么这么好看啊!皮肤好白!好嫩!好香!好滑啊!
“脖巾?”
晴嫣听到这个古怪的名字不由秀眉微拧的反问道。
“对,脖巾就是往脖子上缠的布巾。”
苏日娜举起胳膊照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继续往下解释道:
“皇贵妃娘娘,请您不要因为这条脖巾是羊毛做的就嫌弃它,它缠在脖子上可暖和了,冬日下雪您把它缠在脖子上在户外骑马都不冷呢,苏日娜特意挑选了小羊羔的绒毛给您编织的,它一点儿都不毛糙,非常的柔软保暖。”
听到果然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这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女竟然真得将她平时用那低贱的羊毛捣鼓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布巾当成哈达送给皇贵妃了,车臣亲王觉得自己眼前的篝火都开始扭曲了,恨不得当场昏厥过去,可他又怕这个动作会被皇上当成大不敬,只好将右手伸到桌子下面死死地捏着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来使自己保持清醒。
坐在内圈的众位漠南蒙古、漠北蒙古的王公贵族们也听清了苏日娜的话,他们的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献哈达是礼节啊,众人都默契地将目光给移到了西边席位的车臣亲王身上,看到车臣亲王那满脸憋屈的模样又都齐齐将目光给收了回来,谁家没有一个不成器的小兔崽子或者小兔崽女呢?他们整日不是在坑爹就是走在坑爹的路上!
坐在皇贵妃身后的康熙将斜前方两个女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简直都要气笑了。
他眯着眼打量着苏日娜,觉得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姑娘真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心机也实在是太重了,编织一根脖巾就算了,还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些描述词“熬夜”、“亲手编织”、“绣上皇贵妃的芳名”。
这种事情他早八百年前都干过了!皇贵妃的粉玉桃花钗都是他熬夜亲手雕刻的,只是没有刻上名字而已!
晴嫣不知道身后有个黑脸汉子在乱吃飞醋。
她摸着手里的长布条笑着询问道:
“这个东西本宫很喜欢,你只做了这个,这个,脖巾对吗?”
“对啊,皇贵妃娘娘您不知道这个脖巾制作起来其实很不容易的,羊毛上面有味道,臣女得让人把它们仔细清洗干净再晒干,然后把它们搓成很粗的羊毛线,按照羊毛毯的那种编织方法,一根线压一根线的编织出来。”
晴嫣点了点头,用手指往长布条上顶了顶,果然发现了上面像是竹筐子表面的那种编织花纹。
“苏日娜,本宫有一个想法啊,你说若是编织出来了一大块布,然后将布给裁成衣服的形状,再拿针线将布片给封起来,会不会就是一件非常暖和的羊毛衣呢?”
“把羊毛做成衣服?”
苏日娜纳闷的轻声反问道。
晴嫣点了点头。
她一个连真正毛衣都没有见过的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织毛衣啊,只能希望这话能给眼前聪明的蒙古少女带来些创造的灵感。